桑未眠嗦着面:“可你刚刚不是说你和王思爻是要过一辈子的嘛。”
顾南译:……
顾南译:“吃你的面吧。”
桑未眠意犹未尽:“你继续说嘛。”
顾南译:“说什么?”
桑未眠:“所以顾姨是为了催你结婚所以才时不时住到你这里的嘛?”
顾南译:“那倒不至于是因为催婚来住我这儿。再说,我不能换密码嘛?”
桑未眠:“那是什么缘故?”
顾南译:“我爸去别墅抓她,她没地方躲,就躲到我这里了。”
“啊?”
桑未眠抬头,这一段的信息量有点大。
她来昌京这么久,没听人提起过顾南译的爸爸。
她只听别人说,顾家三哥严格说起来的话是姓沈的。
沈家她不了解的。偶尔饭桌上桑家奶奶说起沈家,也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桑未眠只是知道,沈家盘根错节,就脸顾婷阿姨谋划着顾南译和王家结亲是为了他的前途,而且好像这事不光是顾阿姨的意思,沈家爷爷不也为这事出动了吗?
不过好像和他有关的事情里出现的总是顾姨,几乎都没有出现过顾南译父亲这样的角色,桑未眠猜想是不是顾姨和顾南译爸爸的关系不怎么好。
因为顾南译也基本上不讲他爸的事。
顾南译却跟没事人一样,在那儿事不关己地解释给她听:“我爸听说我妈要嫁给桑叔,离婚后十几年没见过的人在那一夜跟疯了似的朝别墅去了。我妈听说了,连夜跑到我这里来躲债。”
听上去怎么有点狗血。
桑未眠斟酌了一下,也拿捏不好这聊天的尺度,张了张嘴,又闭上。但最终还是没有赢过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你爸爸,不让让
你妈妈,嫁给桑先生是吗?”
“算是吧。”顾南译表情寡淡极了,“他觉得我妈是下嫁,没必要为了能赢过那几个舅舅,打着独立自强的幌子不知道在跟谁怄气似地嫁给桑家。”
他说话直接。
但桑未眠并未觉得冒犯。
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家太太变成桑家要变着法讨好别人的后妈……
说一句“下嫁”不为过。
但这个事情让顾南译的父亲来说就很微妙了。
桑未眠试图搞明白这奇怪的关系:“可是……可是他们不都离婚……好多年了吗?”
顾南译懒散一抬手,跟个不顾底下兴致正在头上的听众就要歇下的说书先生一般:“可说呢。”
桑未眠弱弱揣测:“旧情难忘?”
这话跟戳着谁痛点似的,顾南译瞥她一眼,见她捞着个面八卦的样子,没好气:“面都坨了妹妹。”
桑未眠只得吃面。
她还想听一听的,奈何顾南译不和她说了,垂着头在那儿自顾自地吃着面。
再这之后就没人讲话了。
桑未眠今天大概是累坏了,有点饿,没多久就把那碗里的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后,她又把筷子整齐地码在碗边上,看了看顾南译没什么表情的脸,缓缓地说:“我吃好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他报备一下。
顾南译看着她空空如也的碗,料想她胃口还可以,应该最近有听话乖乖照顾自己。
顾南译:“行吧,休息去吧。”
桑未眠看了一眼自己放在那儿的碗,想到自己吃他煮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主动地说:“你吃完了我来洗碗。”
谁知道他却是眉眼也没有抬地说:“行了——”
“你三哥不至于这点容人的气度也没有。”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懒懒洋洋地:“就两个碗还得让你等着收拾。”
他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有些像从前——那种有时候和你计较的很,但有时候也对你好的很的感觉。
那让桑未眠会有点恍惚。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桑未眠看了看此刻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的毛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他没转头,问她:“你很忙吗?”
桑未眠愣了一下,点点头:“有一点。”
“行吧,那你回吧。”
桑未眠心里哦了一声,要走的时候似乎又觉得自己离她印象中的对于一些非必要但得维系的关系的寒暄度好像还差很多,于是她在即将要走的时候转过头来问他:“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接下来?”他也吃完了,放下筷子看着她。
桑未眠看了看现在时钟指向已经两点多了,解释到:“嗯,下午和晚上。”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样,
单边眉头挑了挑,把自己的衬衫袖子往上抻了抻:“下午去躺一会,在家和它培养一下感情。”
他眼神落在早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毛球身上,“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抬眼看她。
浅浅的眼皮掀开的时候像把春日映着水光的纱制折扇缓缓打开:“你问这些干什么,想一起?”
不……不是的。
桑未眠站在那儿反应过来后,果断地摇摇头。
她迅速在脑海里扯着可靠的理由,最后眼神还是落在毛球身上,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现在也是家里有人等的人了……”
他眼神瞟过来。
“我是说毛球。”桑未眠和他解释,“你……不好太晚回,毕竟它刚来。”
“嗯,我知道。”
他依旧看着她,眸子里依旧是浅浅的水光,“我都记着了。”
“那我……我走了。”
桑未眠不大明白自己这会的结巴,那像回到了三年前似的,她那会嘴皮子总是不大利索。
“你等等。”他却出声喊着她。
桑未眠转头,只见他人还坐在餐边高椅上,大半个身子已经转过来来了,朝她抬抬下巴:“过来。”
没有什么判断的时间和思考的空间的,桑未眠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像他说的那样走了过去。
等到走到他面前大约一米的时候,他显然觉得这个距离还不够。
“再过来点。”
再过来一点?
她复古棕色的一次性拖鞋大于她脚一圈,这会被施了法似地再往前挪了几步。
她几乎是和坐在高脚凳上的他持平,但她目光不敢往上抬,只敢落在他领口上。
偏偏那儿微微敞开着,一些因为肌理和衣领褶皱形成的深邃让不小心掉下去的光顿时就迷失方向。
他却跟不知道似的身子往她的方向更偏了偏,那些“深邃”逐渐袒露。桑未眠只能立刻挪开眼,把眼神往上抬了抬,落在了他的喉骨上。
喉骨微微滑动,那是生物学里学过的关于人体的第二性.征。
除此之外,课本上还说,生须也是。
她靠的那样近,可以看到他下巴那细密的胡茬,那被剃须刀推平而留下的短茬依旧锋利,越发牢固和生硬的须发在告诉她,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的身体对她来说已经是陌生的了。
他最后伸手来绕过她的后脑勺,来到她原先扎着头发的发绳那儿。
那感觉很奇怪,头发上明明是没有触觉神经的,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种一寸一寸推着皮筋圈的温柔。
她站在那儿不敢动。
沙发里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靠着沙发沿上呆呆地看着他们。
皮筋圈继续往下推着,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发丝缓缓被打开带来的那种解脱感。
像是那束缚被挣脱。
她的眼神全部落在他的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