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色的发圈顺着桑未眠的长发滑落,最后落在他的掌心上。
随着他喉骨微微一划,桑未眠才敢动了动眼睑。
那黑色的小圈圈正落在他手下上,他微微抬眼,还和她保持那样近的姿势,柔声说:“我妈眼尖,这你可不能带走。”
那小发圈上有一个很特殊的红线截断缠绕,不太常见。
出现在她的头上,被顾婷阿姨看到了,即便好像他们现在没什么,却也像是个目睹过去知晓他们秘密的叛徒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即便他们现在是坦荡的,交往尺度也是规整的。
但桑未眠的脸是红的,心也是在跳的。
直到最后他缓缓说道:“要我送吗?”
桑未眠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自己还有事,不了。
她从他家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乱的,直到进了电梯,还感觉自己的脸是烫烫的。
她知道自己是个直觉大于理智的人,偶尔感性上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不然的话三年前她也不会默认彼此都是过客却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这场没有结局的错误中。
她不大会应对这种场面。
三年前她就不大会。
虞人说多谈谈恋爱就好了。
但这三年以来桑未眠根本就没有时间谈恋爱。
如今和晏自遥带着“目的”接触,但两人总是纯洁的比普通朋友更纯洁,她的心跳比太平间的尸体还稳定。
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忘记摁一楼的电梯了。
等到电梯出来后,她才舒了口气,招了个车,烫着脸上了车。
——
桑未眠走后,顾南译把碗筷放入洗碗机,然后就站在沙发边上看那只小猫咪。
那小猫咪洗干净后还挺漂亮的,全身通白,虽然因为打绺被剪短了许多,但从大尾巴上的毛发来看,等它长出后应该是只毛发柔软的小猫咪。
他试着在那儿叫它的名字:“毛球~”
小猫意外地喵了声,倒是懂得和人互动。
他于是蹲下来,招手:“过来。”
毛球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几l步走到他身边,翘着个高高的尾巴,用头来蹭他伸出去的手。
“倒是个黏人的呢。”他顺手摸摸它。
大概是听懂它说话,它也喵喵喵地回应他。
“嗯,还是个话痨。”
他在那儿伸着手让它蹭,“比那个桑未眠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小猫地上打滚。
顾南译的手机却在那儿响。
顾南译一看是蒋契电话,他不大想理会他,挂了。
但对面坚持不懈,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顾南译觉得这家伙也没什么正事,无非是喊他去吃喝玩乐,但今晚他和俱乐部的人有约,没空搭理他。
蒋契见他不接电话,语音给他留言。
【易哥喊你吃饭,速回电。】
顾南译拿过手机,看到是沈方易组的局,他微微蹙了蹙眉。
他这个小叔难得喊他吃饭,大约是有事。
于是顾南译这才拿起电话来给蒋契回了过去。
没两声那头电话就通了,蒋契那大喇叭嗓子就穿云而出:“我说我的姑爷爷,我在你这儿位置这么低呢,我喊你你不回我,我一搬出易哥来。你才给面子是吧。”
顾南译懒懒散散地:“好歹是长辈。”
蒋契:“那我呢,我算什么!”
顾南译:“友情提醒,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为我吃醋的那些姑娘一模一样。”
蒋契:“你可拉到吧你个单身汉。”
顾南译:“你还不是个老光棍。”
蒋契:“啧啧啧,你听听你说话的语气,真讨人嫌。”
顾南译:“别废话了,晚上什么情况。”
蒋契:“哟,这会来打听了。刚怎么说我的,说我老光棍,老光棍才不和你说呢。”
顾南译改了口:“说说嘛。契叔。”
蒋契一愣,气到一半别憋住,只能哀怨道:“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叹口气,说回正事:“还能有什么事,你晓得,易哥和粥粥要去新西兰了。沈家要交给你二哥了……他估计对你不放心,想嘱咐嘱咐你几l句。”
顾南译:“他对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沈家交给沈谦遇,又不是交给我,他去嘱咐沈谦遇去。”
蒋契:“你看你,狼心狗肺的。沈家的事也不是易哥全能做决定的,他有难处的。”
顾南译:“我可没说过沈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也没埋怨过他。”
蒋契:“你嘴硬心软,不然当年出事,你能动用你外婆留给你的东西帮沈家?”
顾南译躺到沙发上,眉眼倦怠:“我那是帮我小叔叔,好歹小时候他也照顾过我一段时间。”
蒋契:“知道。易哥都记着呢,他不常说,挑几l个集团里长盛不衰又不用打理的项目留给你吗。”
顾南译:“你这话要是让沈谦遇听到了,立刻就把你当做异己铲除了。”
蒋契哼一声:“他敢,我是沈方易罩着的人。”
顾南译:“行了,那我知道了。”
蒋契:“那你要过来的,你粥姐也来,小米也在,小家庭聚会,别迟到了。”
顾南译低低应了声,像是同意了。
他挂完电话后,转头又看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毛球,自言自语说了句:“麻烦。”
——
顾南译去之前还挑了点伴手礼。
他给沈方易带了今年上好手工明前茶,给陈粥挑了一块有价无市的丝绸料子,给小米带了个足球运动员签名的球。
沈发易早早到了。
顾南译打眼一瞧,他那小叔依旧风采照人,风度翩翩的,有妻有女的生活倒是把他染得更绅士儒雅,
身上的薄凉感和厌世感少了许多。
身边那个眉眼俏丽、年岁稍小的是沈方易的妻子——陈粥,是顾南译晓得圈子里很例外的存在,当年他小叔为了她,没少跟家里闹过。
但当年沈家出事,沈家的长辈为了保全整个家族把其他的人摘了个干干净净,低调下来销声匿迹地隐退,唯独把沈方易推出去顶锅。从这件事上来说,沈家是欠他的。
所以即便是在沈家长辈多迂腐的情况下,即便粥姐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他也能护全她,也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
他小叔从来谦和,不管是多么无赖的人,他都能轻飘飘地应付,但若是有人敢说陈粥一句不好,他必定是要翻脸的。
陈粥接过顾南译递过来的东西,笑着说谢谢。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呢。”
顾南译知道她这话说的不真,他小叔什么好东西能没给过她?
但他粥姐就是这样的,即便现在手上握着地位和权力,但向来都给别人很高的情绪价值,也没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毛病。
最开心的还是小米,她抱了球像模像样地坐在对她来说显宽敞的大人椅子上,在那儿一脸真诚:“谢谢三哥!”
顾南译薅了一把她的头发:“米饭饭真乖。”
沈方易在一旁嗔怪他:“你给她弄这个干什么,她够野的了,我和粥粥都想最近都想找个国学老师让她安静安静,别让她老是往外跑了。”
还未等顾南译说话呢,蒋契就在一旁说道:“这我得说一句,咱三哥儿从小在沈家爷爷那儿诸子百家、宋明理学、六朝骈文什么没学过,你看他现在像是个坐得住的性子嘛,我看别了,你就饶过小米吧,那么丁点孩子学着学那的,累死个人。”
米饭饭扎着两个揪揪在那儿应和:“爹地,你就饶过小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