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刚打了一个哈欠,眼尾红红的,洇了点湿润,抬手在上面揉揉:“也还好,周末会睡得久一点,不然也没事干。”
路寂嗯一声:“可以多出去走走,总是躺着,对身体不好。”
季挽侧身看着阳台外暗色的天光,有两只麻雀停在栏杆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像是在打情骂俏。
这可爱的画面看得季挽露出笑容,嗓音里也透着股懒散的笑意:“嗯,我知道,但是我有点宅,还有点社恐,除了上课,平时不怎么出去。”
外面的光跃过障碍物跳进来,给季挽漂亮的侧脸线条瞄出细腻通透的剪影,路寂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上面。
“社恐?”
季挽回过头看他:“是啊,不像吗?”
路寂静默两秒,轻轻颔首:“像。”
季挽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忍不住“噗”地笑起来:“男神你怎么回事,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
季挽给人的感觉清清冷冷,其实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灵,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弯成小月牙,透着股招人疼的乖劲。
路寂被他的笑容感染,素冷的眸色里暖意浮动:“嗯,信,因为是你说的。”
季挽歪歪头,眼神里有很浅的疑惑:“为什么是我说的你就信?”
他歪头的样子有点可爱,下唇向上顶,嘴唇无意识地嘟着。
路寂伸手在他还翘着的头发上压了压,声音有些哑:“因为你乖。”
突如其来的摸头让季挽有些没防备,但或许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回他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因为路寂摸头发的动作太过温柔,揉得他的头皮微微酥麻,甚至还有点舒服。
季挽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笑着说:“大家都说路神高高在上,有千年寒冰护体,又冷又不好接近,可我怎么觉得,这传闻都是反着说的啊。”
他这样怎么看怎么像被主人呼噜脑袋毛的小猫,路寂觉得掌心下的发丝柔软得过了分,像是一下下搔在了他的心尖。
大手便慢慢下移,经过柔软微鬈的鬓发,细腻雪白的脸腮,最后停下,勾起他尖尖的下颌。
季挽缓缓眨了眨眼,这种温柔撩拨的动作所带来的酥麻痒意,仿佛能随着皮肤的表层渗透到每一个毛孔里,让他全身都泛着股懒洋洋的舒坦劲。
虽然不知道男神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伤害他的事,便也就由他去,懒得做什么反抗。
果然好乖,路寂眸底的墨色变重,浓得化不开,手指在他下颌轻轻搔搔。
季挽浓密的睫毛跟着抖动,掀起眼皮,漂亮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光:“干什么啊。”
路寂的拇指在他下巴处摩挲,淡色的唇弯出弧度:“逗猫。”
逗猫?季挽看到这人脸上难得的愉悦笑容,又回想起他刚才呼噜自己头发,还有现在摩挲下巴的小动作,心下了然,感情男神是把他当猫看了。
他哪里像猫了?
季挽心下好笑,眼睛转转,突然伸手抓住路寂的手腕。
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得逞一笑,下巴往前抬,直接磕进他宽大干燥的掌心里,还故意在上面蹭了蹭。
男神的手没有想象中平滑,带着厚茧的粗粝感,磨得他皮肤发烫。
路寂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微微睁大。
季挽撩起长睫,小脸埋在他掌心里,笑容似有得意:“你没上网看过吗,这样才叫逗猫。”
说着,又抬起右手故意握成猫爪状,冲路寂晃着,粉色的唇瓣轻轻开合:“喵~”
这一瞬间,路寂仿佛听到有什么在他心脏深处重重绽放的声音,头皮倏地一阵发紧。
季挽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自己玩够了,坐起身体,看到路寂好像有些严肃的神色,心下喊了句糟糕,他怎么忘了这男神是有洁癖的。
他玩笑开过是过了瘾了,要是让男神留下阴影那可怎么办。
抬手揉着后颈,脸上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跟你有肢体接触,下次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
路寂闻言朝他看一眼,视线往下垂,落在他刚刚才“喵”过的柔润唇瓣上。
“没事。”路寂把逗他的那只手收回来,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酥酥的痒意,指腹捻在一起轻轻捏紧,声音含着不明显的低哑:“我没有介意。”
顿了有四五秒左右,路寂沉吟的声音又飘到他耳边:“多开点这样的玩笑也没有关系。”
季挽侧头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点古怪。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季挽拿起来看看,是林雨眠发来的,问他是不是还活着,路神有没有在他去世前给他把猫粮送到。
季挽回了他一句:多谢乖儿挂念,你爸爸还能再活五百年。
也是林雨眠的这条消息才让季挽知道,自己没吃饭的消息原来是从他那传出去的,怪不得路寂会知道,还突然到他们的宿舍来。
季挽放下手机,抬头问对面的人:“学长你今天见到林雨眠了啊。”
路寂看他刚才拿手机回消息的表情,便大概猜到对方可能会是他那个室友,视线又落到他脸上,淡淡点头:“动漫社的活动室。”
季挽哦一声:“学长你也参加社团活动的。”
路寂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垂下眼睛:“我不参加社团活动,今天是沈景拉我去的,他说你那个室友也会去,我以为……”
以为什么,路寂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但季挽总觉得他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没说完的话。
但事实上,路寂说完这句后还真的就不再说了。
季挽等了一会,没什么耐心地继续说:“雨眠性子比我闹腾,他喜欢人多的地方,偶尔也会拉上我,我不喜欢热闹,十次也就去过五六次,昨晚熬夜看了部电影,今天太困了,就睡了懒觉没有去,这特殊情况也是刚好被学长你赶上了,我平时真的没这么能睡的。”
季挽很少跟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解释的话,说完口有点干,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起身到旁边的饮水机倒了杯温水。
放到嘴边喝了两口,才突然想起,路寂都来这么半天了,他都还没招待人家喝杯水呢。
他大大咧咧惯了,平时来他们宿舍串门的都是比较熟的同班同学,一个两个脸皮城墙厚,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待。
可路寂跟他们不一样啊。
季挽心下尴尬,走回去低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啊学长,你来这么久也没给你倒杯水喝,你渴不渴啊。”
路寂并不喜欢喝水,现在也不觉得有多渴,眼神落在季挽手里的马克杯上,他刚刚才用这个杯子喝过水,杯口有一处很明显的唇形水痕。
路寂瞥开视线,口不对心:“渴。”
果然,季挽呼一口气,再次在心里指责自己的粗糙和大大咧咧,抬手抓一把头发,犯了难:“可是我们宿舍都是用自己的杯子,也没有空余的新水杯,要不我现在去楼下小卖部给你买瓶水吧。”
季挽说着就要放下马克杯出去买水,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住。
季挽疑惑低头,迎上路寂直视他的目光:“不用这么麻烦。”
路寂吐字清晰,嗓音清朗悦耳:“如果你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就好。”
季挽想也没想就立刻摇头:“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你不是……”
有洁癖吗,这几个字季挽到底没有说出来,看路寂伸手接过他的马克杯,神色自如地放到嘴边喝起水。
他一时也有些迷茫了,这男神的洁癖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有时没有,薛定谔的洁癖?
不过不管有没有,季挽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有洁癖,和人共用杯具难过的也不会是他。
趁路寂喝水的时间,季挽起身去了趟厕所。
浴室的门被轻轻关上,却没有听到上锁的声音,路寂听着耳边细微的动静,垂眼看着手里的马克杯。
他现在是用右手拿杯子,把杯柄换到左手,喝水的地方就换了一个方向,是刚才季挽喝过的位置。
釉光瓷白的杯壁上,那处水色的唇印还没有完全晕干,路寂垂着眼皮,深眸里情绪翻涌,将杯子抬起来,干燥的嘴唇轻轻含住那个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