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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后因产出少,耗费人力过多,而被先帝禁止,此后云锦更达千金难求,连宫里也所剩不多,好几次有宫妃因此闹得不愉快,而先帝偏爱白菀,索性将剩余的云锦全赏给她做衣裳。

姜瓒没想到她竟舍得拿出来给白蕊用。

他正想着,便见白菀突然抬头,杏眼灼灼地望过来,看清是他时,原本微皱的眉心在顷刻间舒展。

白菀放下手中的狼毫,唇边勾起温柔的弧度,不疾不徐地迎上来:“皇上来了怎也不让人通报?”

她声线柔若春水,眼眸里亮晶晶的,仿佛缀满星河,姜瓒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含羞带怯的期待和满心的爱意。

她一直都在等他吗?

姜瓒心下震动。

他冷待她这么久,甚至几次三番为了白蕊落她的脸面,害她受尽冷嘲热讽。

姜瓒瞥眼看向白菀的手腕,那里应该有一串淬毒的佛珠。

他甚至想要她的命。

可她却一直无怨无悔地守着他,包容他所有的任性,犹如细细涓流汇成的,容纳百川的汪洋。

激涌的情感将姜瓒心房挤得满满当当,望着白菀凝脂般的玉颜,眼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怜惜和柔情,哑声道:“灯下美人如玉,朕一时痴望入了神。”

这缱绻缠绵的语气,让白菀深感不适,又察觉到姜瓒那黏腻恶心的目光,身上顿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狗皇帝怕是吃错了药,白菀咬牙切齿的暗忖。

她面上却依旧四平八稳,微侧过脸佯装羞涩,躲开他抚过来的手,一边缓步引着姜瓒往里走,唇角的嫣然浅笑分毫不变。

姜瓒跟白菀进门,将身上的氅衣褪下递给门口的内侍,随即在炕床上坐下,又即刻有宫婢上前来给他斟茶。

白菀先吩咐宝珠将案上的账簿撤走,一边对姜瓒说:“臣妾以为皇上要在愉嫔妹妹那儿用过晚膳再来,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晚膳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姜瓒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菀看:“无妨,朕就是特意来与皇后一同用膳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皇后生得极美,说是天姿国色也不为过,如今更是玉貌盈盈,颜色如朝霞映雪。

姜瓒口舌生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如鼓。

整个上京都找不出另一个,如白菀这般出挑的人了。

不对,还有一个,霍砚那生得雌雄莫辨的阉狗。

姜瓒下意识厌恶霍砚与白菀相提并论,毫不犹豫将他抛之脑后。

白菀暧声应是,扬手吩咐宫婢下去准备晚膳。

她扬手露出萤白的腕,没见 一直不离身的小叶紫檀手串。

“你腕上那串佛珠呢?”姜瓒端起茶碗饮茶,不动声色地问。

“皇上竟会注意这个,”白菀笑笑,便解释说,她从镇国寺请了尊菩萨回来,那串佛珠正供在佛前。

“那就一直供在佛前算了,”姜瓒放下茶碗,拧眉不赞同地看着白菀:“你只是皇后,又不是伴着青灯古佛的尼姑,整日带个佛珠算什么事儿。”

他又说:“朕那儿有一对和田玉金丝碧玺手镯,回头给你拿来。”

姜瓒说得煞有介事,白菀也只是笑:“多谢皇上赏,那是妹妹赠的添妆,臣妾格外珍视些罢了。”

她微微敛目,遮住眸中流转的光彩,她也懒得想姜瓒为何突然良心发现,让她把那佛珠取下来。

反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即便他真是好意,那也已经太迟。

白菀晃了晃茶杯里的水,冷眼看着里头茶叶在波光粼粼中沉浮。

从他还未登基,便冷心绝情,借逆王的手铲除异己就能看出来,姜瓒和先帝像了个十成十,是个薄情寡性之辈。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霍砚。

姜瓒必死。

“何必言谢呢,”姜瓒看着白菀搭在炕桌上的手,十指流玉指尖带粉。

她真的是,无一处不美。

他伸手过去,想将白菀的手纳入掌中。

她却往后一缩,姜瓒摸了个空,他下意识皱眉,面露不悦。

他还未说话,便见白菀徐徐起身,柔声道:“皇上稍坐片刻,臣妾先去沐浴更衣再来。”

说罢,白菀便微垂着头,缓步退出去。

原是去更衣,姜瓒心里那一点怪异被压下,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心中怦然。

还好,还来得及,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发掘她的美好。

随着帷幔被放下,彻底隔绝了姜瓒的视线,白菀面上的浅笑骤然冷凝,取出袖中的帕子,用力擦拭差点被他碰到的手背。

直到手背上的肌肤泛红,白菀才嫌弃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一脚踏过,面无表情地对宝珠道:“守着,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进去。”

等白菀洗漱更衣后出来,她走时还笑嘻嘻的宝珠,苦着脸撇嘴,冲着她无声道:“掌印在里面。”

白菀看清她口型,柳眉微挑,她原以为霍砚今夜不会来。

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每回派人去玉堂,元禄都说掌印有要事在忙,不曾得空,便只能作罢。

昨日杨景初来和她说话,提起前朝因崇州知州赵正德的死,几乎在朝堂上打起来。

白菀便以为,霍砚在为此事忙乱。

她微挑起帷幔,往里看去。

临窗的美人靠上,斜倚着个剑眉星目的俊俏郎君,郎君一身绯衣如火,昳丽的面容在烛火阑珊间,更显精致夺目。

霍砚一腿踩着地,一腿支在榻上,搭在膝上的手里,拿着一对碧色手镯,另一只垂着的手上,拿着一把血迹干涸的长刀,正架在因昏死过去而从炕床上跌下地的姜瓒脖颈上。

他似有所觉回转头,看清白菀后,眉目间的冰霜被柔意化开,他朝她一扬手,挂在长指上的手镯便叮当作响。

“和田玉金丝碧玺手镯?”

原来是趁着白菀去盥洗的空挡,姜瓒命人将他说要赏给她的手镯给取了来,如今他昏迷过去,那手镯便落到了霍砚手里。

“这东西能入皇后娘娘的眼吗?”霍砚漫不经心地拿着手镯来回看,脆弱的镯子在他手中磕碰发响,几乎下一刻就能当场碎裂。

白菀听出他话音中的讥诮,也垂首低低笑起来。

霍砚爱给她添东西,上至衣衫襦裙,头面首饰,下至脂粉香膏把玩器具。

价值连城之物不在少数,只要他瞧着白菀会喜欢,便一股脑的添给她,也不正大光明的送来椒房殿,就暗自堆积在玉堂他的寝房内,就等她哪日过去留宿,翻看妆奁或者衣柜时瞧见。

白菀摸了摸发间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这也是霍砚某日随手替她簪上的。

金步摇流光溢彩,红翡通透明亮,倒衬得那略有一丝浑浊的和田玉手镯有些小家子气了。

天下最名贵之玉皆在玉堂。

“他竟然拿这种东西来脏娘娘的眼,”霍砚并不需要白菀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将玉镯握在掌中,再张开手时,已是一滩细碎的齑粉。

他凝视着仍旧站在门前的白菀,手掌倾倒,掌中的细粉洒落一地,架在姜瓒脖子上的长剑依然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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