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说老实话, 我很不爽你，惠。”

“明明有着术式与咒力，还有最强咒术师做监护人, 你却没有利用，反倒在荒废天分, 浪费你的天赋。”

“知道在发现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你最常对付的不是咒灵、而是不良少年时, 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梳着长马尾的女生面色凶煞，身手利落, 咒具一挥而下！

棍梢尖锐，险之又险地擦过伏黑惠的鼻尖，将地面砸得木屑四溅！

真希吼道。“我想狠狠揍你！”

伏黑惠怒道。“你不已经在揍了吗！”

“知道你连放了我四天鸽子，结果见面就说你不是咒术师, 我的心情又变得如何了？”

“还想……”惠吃力地避开直冲面门的风势，“继续揍人？”

“错！我是想笑！笑到眼泪都飞出来的大笑！”

“先是笑话禅院家那些对祖传术式馋得要死，用尽手段反而什么都捞不到的白痴……”

眼镜下的眸光狠厉，真希的长棍咒具挥得越发密不透风，招招都冲向少年的要害！

“然后再让你好好感受，像我这样没有咒力和术式的人又能做到什么地步！比起你又是如何！”

“难道不还是想揍人？真是够了啊！”

“……”

不得不说，禅院真希确实极为擅长体术，是伏黑惠这短短十五年以来遇到的同龄人中最麻烦的对手。

她有策略, 有耐力，咒具在她手中不仅是武器，更成了延伸而出的肢体。挥动挑刺，长棍的走势一派自如，让人防不胜防、几乎连结动手影的时间都没有！

以伏黑惠平时打发不良的那点拳脚, 在火力全开的真希面前俨然成了三脚猫。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努力回忆昔日与监护人切磋时的身手, 一边飞快闪避那急速的攻势！

不能被她近身！

因为这个女生真真正正将他视作对手，是要就此分出高低，对决一次！

一旦输了，他就可能永远都在真希面前低人一头，不得不接受她所谓的“浪费天赋”！

……不可以输！

“【玉犬】！”

少年结起手影，浓稠的黑色从脚下的阴影中聚集，一黑一白的式神登时跃出，立刻左右缠住真希！他咬咬牙，随即结出另一个复杂的手影。

“……【鵺】！”

“——想都别想！”

长棍咒具毫不犹豫飞快脱手，由真希挥动手肘直直投掷而来！这让垂下双目的惠避之不及，他奋力移开身体，然而从衣袖中露出的一节细白手腕却被猛地击中！

“……呜！”

少年流露一抹痛色，身侧刚刚成形的黑色式神烟消云散，连带着阻拦着真希的两只玉犬也随不稳的心境消失于空气中。

“我问你，惠。”

真希走了过来，脸上起了薄汗，眸光依旧锐利如刃。她脚尖轻点，滚落在一旁的咒具借力落入手中。

“你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什么？”

“我之所以戴上这副眼镜，学着使用咒具，就是为了向那些人证明我的决定。即使无咒力做咒术师确实艰难，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能独自走下去。”

一转眼的功夫，高马尾的女生又像最初见面时那样。她踱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拳头紧握的少年。

“你呢？拥有影法术式的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召唤出那些式神？”

真希盯着他。“难道就是为了没事的时候陪你玩耍，偶尔耍个酷，只有救急的场合才用得上的道具吗？”

“当然不是！”

惠捂着高高肿起的手腕，心里几乎乱成一团。他忍不住怒道。“我是为了保护姐姐，还有……！”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惠!”

真希的嗓门抬得更高，直截了当地打断他，“那些都不可能实现的！现在的你不可能做到！”

“因为你太弱了——！”

“……”

一时间，道场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想起了谁，一向利落干练的真希也安静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伏黑惠被刺痛般的脸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注视着相似面容后的另一个人。

“不只是你，其实我也差不多。”

她自嘲道。“区别不过是你没有兴趣，我没有所谓的天赋。”

“想要保护亲人，未来还得继续努力才行……只能说现在的我们，所做的都太少了。”

她终于停下脚步。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对着怔愣在原地的少年举起手中的咒具。

“结束了，惠。”

少女抿紧唇，郑重地宣布。

“你输了。”

咒具一挥而下，在他的视网膜上掠出一道黑色的残影！

与此同时，东京某处的高楼之上，原本沉默等待的乌爾奇奥拉突然神色微动，顺着力量传递而来的方向望向天际线的远方。

他感觉到用以保护的【反膜】被触发了。

但为何会来自于……那处？

……

当真希意识到，自己势在必得的对决竟然会被小一届的学弟逆风翻盘，内心的动摇不必多说。

——因为她把震惊全写在脸上了。

“你，你居然……！”

反应过来后真希就是暴怒。“难道刚才你的反应都是装的！？”

“抱歉，前辈。”

伏黑惠收敛表情，简洁回道。“示弱是策略的一部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