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红杏被徐威的人找到了。
又隔两日,徐威将事情基本查了个清楚。
谢尘披着衣裳坐在桌前,看着那张详细记录着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纸笺。
长指轻点着桌面,他将纸笺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极冷的音色中带着点嘲讽和不可思议∶"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戚国公府?"
"是,属下还派人暗中到戚国公府探听了一下,这个红杏就是戚国公府的六姑娘派人放出来的,但是红杏自己并不知道。"
徐威低着头,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的汇报着。
说到这,谢尘想起那日白歌因为知晓了胞弟进宫做了伴读受到刺激晕厥过去,醒来后就大晚上的去了玉漱院。
他本来还以为只是谢明朝说漏了嘴,让白歌猜到了什么,却没想到另有隐情。
这么说来,应该就是红杏来过之后,将实情透了出来,这才引得白歌心神大恸之下晕了过去,又跑去找戚白玉对峙。
原来转来转去,还是烂在戚国公府这个窝里,只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尘着实有些不解了。
李滨这时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前些日子戚国公带着这位六姑娘来看望了两次夫人, 又去了兰若居,拜见老夫人,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什么时候的事?"谢尘皱起眉。
李滨有点无奈的道∶"就是那两日正好夫人病得有些重,戚国公还特意带了位名医来,因此属下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带着去见了母亲?"
谢尘略略思量片刻,忽的冷笑道∶"呵,这戚国公府还真是烂透了。"
修长手指夹着那张纸笺放到了烛灯上点燃,看着那逐渐燃成灰烬的纸张,眸光掺着阴森戾气。
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纸张甩到炭盆里,他淡淡道∶"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李滨忍不住皱眉劝道∶"三爷,刘院使特意嘱咐过,您这伤需要静养,现在不能再折腾了。"
谢尘没理他,只道∶"如今戚国公认为我翻脸不认人,太后很有可能会迅速倒向昌王,若不趁着现在早做准备,辽东和江西都会有大麻烦。"
话说的有些急,他的气息就略显弱了。
这样的内伤,按理说至少要调养十天半月,且应静养,像他这般耗神,自然不可能好的快。
李滨拗不过他,也只能应了一声,去按吩咐办事。
等到他再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里。
没让任何人跟着,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韶音阁。
卧房里昏暗漆黑,血腥气已散尽了,留下的是浓郁的药香。
谢尘悄无声息的走进去,经过了在外面桌前拄着下巴打瞌睡的翠衣,他随手在翠衣的后颈处敲了一下,让她睡得更沉些。
径直走到床榻前,他伸手撩开厚重的帐幔。
如水般皎洁的月华透过窗棂洒进来,将那张白皙漂亮的脸照出淡淡光亮来,仿佛是上了一层上好胎釉的白瓷。
精致,美丽,但少了生气。
闭上了那双清透纯澈的眸子,这样乍一看,竟还有些陌生。
他忽然想起初相识那会儿,她来给自己送汤。
纤瘦的身影坐在棋桌前,对着那局袁缜留下的残局侃侃而谈,那时候的她,眼中有种明亮的光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一抹光就渐渐灰了下去。
他在白歌的床榻前站了许久,直到听见那呼吸声变得不再均匀绵长,床上的人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谢尘心一跳,连忙退到了床头后帐幔的阴影里。
"水-__
半梦半醒间,白歌干哑着嗓子轻唤了两声。
只是她因为虚弱无力声音很小,在外面值夜的翠衣被谢尘敲得昏睡的正香,完全没反应。
嗓子里干涸的感觉让白歌轻轻咳了两声。
谢尘皱着眉,后悔自己刚才的力道重了,竟让那丫鬟睡得那么熟。
见半天没有丫鬟应,听白歌的声音似乎也没完全醒,他放轻脚步走到了火炉上提起水壶,兑了碗温水。
端着水走到床前,果然那姑娘还在闭着眼在睡梦中。
谢尘落下半颗心,将她扶起来一点,水碗的碗沿递到她唇边。
然后,她看着她启开略有些苍白的唇,喝了两口。
接着,她睁开了眼。
谢尘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强自按住端着水碗的手别发抖。
他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些许雾气的茫然。
片刻后她清醒过来,静静的看着他,那双眸子仿佛蕴满了月华,清冷冷的望过来。
谢尘觉得自己的脸皮开始有些发热。
轻咳了一声,他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白歌使了点力气坐起身,接过谢尘手上的水碗,自己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