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辛妈妈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端着一碗在炉子上煨了许久鸡汤小米粥。
"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小招和翠衣扶着她稍稍坐起,在她背后加了几个软垫。
辛妈妈舀了一勺米粥喂到她嘴里,白歌下意识的张嘴吞咽下去。
热乎乎的米粥如一股热流顺着划入腹中,让她恢复了些许神智。
茫然的举起自己的手掌,握了握。
她真的还活着。
她还活着。
不知不觉间,脸上已是一片温热。
辛妈妈又舀了一勺粥想喂过去,可是看着她满脸的泪,顿时怔住了。
白歌颤着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呢?"
小招和辛妈妈等人对视了一下,气氛顿时沉重静默。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辛妈妈艰难的道∶"已经没了,是个男孩儿。"
白歌的手顿时紧紧擦着胸口的衣襟,只觉得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对腹中的孩子,她说不上是爱还是恨。
这个因那些人的利欲熏心才诞生的孩子,她正是因为他才不得不遭受这一切。
可当她回想起那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如此清晰。
那是他在告别。
他也曾那么盼望着来到人世间,见见她。
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她从不曾用心爱过的孩子,其实是爱着她的。
冥冥中有种感觉告诉她,是那个孩子救了她。
登上东临阁的那一刻,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可如今,她背负着无尽的歉疚活了下来。
辛妈妈看着她无声的留着泪,放下碗将她搂在怀里,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她幼时那样哄着。
"茵茵,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白歌趴在她的怀里,泪水将衣料晕湿。
"人醒了?"
谢尘穿着一身中衣,坐在榻边垂着眼帘将李滨端上来的药一饮而尽。
他这次伤的着实不轻,东临阁的观景台有五层高,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若不是从小习武,身体底子极好,又幸好有柴车上的柴堆做缓冲,估计现在尸体都凉了。
刘院使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不想落下病根儿,就一定要按时服药,卧床静养。
这样的内伤,一旦后续不好好调养,那就是跟着后半辈子的毛病。
李滨看着他的脸色 ,心中叹了口气。
"已经醒了,吃了些东西,只是精神不大好,喝了药就又睡下了。"
谢尘没再问什么,想也知道,白歌这会儿的状况不会太好。
他其实是想去看看她的,只是心底又有些怕见到她,怕她看着自己的眸中流露出憎恶仇恨。
最后也只是道∶"让人盯好了, 仔细照顾着。
李滨应了一声,又听他问∶"那件事查的如何?"
李滨连忙正色道∶"已经确认了,是戚国公的庶女戚白芷将裴桓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泄露给白歌姑娘的,而且属下还查到十一月的时候,有一个叫红袖的婢女先来找了小招,后又去了裴府。这个红杏属下已经派人在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嗯。"
谢尘闭目思索着。
冷静下来后,他将最近发生的事从头梳理一遍 , 顿时觉出不对。
很多原本因为情绪上头,被忽略的事情浮现出来,这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十一月,谢尘算了算时间。
若是这样看来,裴桓突然投奔沈家一派,不管不顾的成为打头阵的马前卒,也就说的通了。
还真是情比金坚呢。
一个为情不顾前程性命,一个知晓真相以命相抵。
这么看来,他才真的是那话本中坏人良缘的大恶人。
他嘴里泛起酸苦,似乎是那碗药的回味此时才将将涌上来。
可是怎么办呢,即便如此,明知道是强求,还是舍不得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