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两个字一出来,飞玄真君的脸立刻就变木了。君子不可一日无权,但凡他还能开口说一句话,此时哪怕是病得七歪八倒立刻要蹬腿,都一定得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阴阳夏衍的祖宗十八代;非得叫满朝重臣体会体会他朱家的语言艺术不可。只可惜现在嘴是实在张不开了,再多的妙语连珠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只能狠狠瞪夏阁老一眼而已。
夏阁老垂眉顺目,神色略无动摇,人家本来就是快退休的人了,当然不怕一个病皇帝的癫狂;再说了,他说这句话也不是私心,纯粹是看在这几十年的俸禄上为你们老朱家再拼一次老命而已——皇权空缺朝纲紊乱,真当不会有人趁虚而入么?别忘了,景泰皇帝可就是在病重时被叫门天子夺的权!
皇帝陛下,你也不想被人吃绝户吧?
事到如今也没啥可选的了,好歹裕王软弱温厚,想来还不至于一上来就抢班夺权;在如此大事面前,飞玄真君终究理智尚存,还不敢效法他的金孙摆宗,虽然已经愤懑得两眼翻白,仍然短促的‘啊’了一声,同意了这迫不得已的举措。
不过,在这迫不得已的让步之后,凌厉的反击迅猛而来;皇帝长长吸气,随后奋力敲打手指,噼里啪啦好似雨点爆响,以发电报的速度开始疯狂输出——
首先就是制度上的巨大变动,飞玄真君惊怒之余迅速设立防线,绝不允许儿子染指皇权最后的底线:
“军国大政仍须秉朕之训示而行;由内阁面呈。”
这是握紧重大事务决定权;随后开始调动人事:
“夏衍病,闫分宜权领其职。”
裕王亲近清流而疏远闫党,只有扶持闫分宜坐稳首辅,才能勉强制衡他的宝贝儿子。
当然,夏阁老的重病的确是事实,但因病致仕也该是三辞三请,给足慰留的颜面;如今直接点破,毫不留情;未尝没有私加报复的意思。但夏阁老早有准备,现在基本也是无所谓了,只是闭目休息而已。唯有闫分宜猝不及防,听到李再芳宣读旨意后险些激动得浑身颤抖——原本以为天书事件之后自己再无问鼎阁魁的可能,想不到兜兜转转天随人愿,这首辅的宝座居然凭空掉了下来!
奶奶的,这下不得不狠狠致敬传奇方士参云子了!
太伟大了火德星君!不枉自己辛苦舔这么一场,这泼天的富贵终于是轮到他闫分宜头上!
闫分宜二话不说,立刻下拜谢恩大表忠心,三秒速通扬尘舞蹈痛哭流涕的流程,然后又麻溜站起迅速闭嘴,一整套小连招丝滑如流水,丝毫没有耽搁眼下的大事——趁着手指头没有抽筋,皇帝还要敲两道旨意出来呢。
显而易见,现在能被飞玄真君搜肠刮肚挤出来的人事任命,样样都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心腹,也是皇权最后的一层保障,多年积攒的真正底牌。在任命闫阁老为首辅牵扯政务之后,皇帝又命陆文孚总掌宿卫,全权查办尹王的逆案,暂时将京中防卫全部抓在手里;随后又扩张了东厂的权限,让自小的亲随黄尚纲全力调动人手监视上下,防备一切异动。随后——随后他目光灼灼,在众人之中来回绕了一圈,再次敲打手指。
李再芳已经熟能生巧,翻阅几页之后,大声翻译了出来:
“‘木’、‘其’、‘掌’、‘机’、‘书’——”
他顺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