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小心！”

姚窈牵着朴青野的手，把她往靠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两个人站得一高一低,忽然贴近，本来应该是很亲昵的姿态，女孩落脚的横栏上却有块石砖被踩得松动，吱嘎摇晃了一下。

朴青野才刚刚来得及叫出声提醒,姚窈手没扶好栏杆,一个没站稳,朝地面跌了下去。

幸亏在下一秒,她眼疾手快地丢掉雪糕棍子,伸出胳膊牢牢把人接住。

“看着点脚下行不行，”朴青野垂着头,无奈地望着怀里一副受惊模样的女孩，“要说话站在地上好好说不行吗,踩着栏杆上干什么？”

姚窈整个人靠在朴青野身上，腰被揽得紧紧的,短发女孩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小心地把人向前扶。姚窈重新在横栏上站直,这回没敢再停留,拍了拍手，满脸吃瘪相地跳了下来。

“我没注意……”她沮丧地小声叹气,“谁知道这块砖会松啊。”

姚窈此时的神情像一条受了打击的不高兴的小狗，语气也幽幽的，倒是把朴青野逗乐了。她伸手摸了摸姚窈的脑门，把刚才因为险些跌跤而散开的乱发向后捋，轻声道：“行了,别丧气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姚窈被一下一下地顺着毛，不自觉乖乖地眯起了眼睛，微仰下巴，同时伸手捏住身边人的衣服下摆。

“我想说如果，朴青野是男孩子，”女孩把语意未尽的话接了下去，声音轻柔，时高时低，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才不可能玩得好……”

“嗯？”朴青野有点好奇，摸姚窈的脑袋摸得顺了手，玩心大发，恶劣地把她耳边软软顺垂的头发拨得乱糟糟的，“姚窈的意思是，如果我是男孩子，你就会讨厌我了？”

姚窈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也不能这样说。”

“那该怎么样说？”朴青野没有察觉女孩的小心思，用手指随意捻了捻姚窈额头上的细软碎发，“姚窈不是告诉过我，希望有人喜欢自己吗？我还以为你会想交到男朋……男朋友。”

提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朴青野心里忽然隐约涌上来一阵不舒服，声音也不自觉卡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才把整句话说完整。

br />　　 而身前的姚窈瘪了一下嘴，轻声说：“……我才不想。”

朴青野下意识觉得姚窈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开口，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女孩的言语上，把玩她头发的动作渐也渐慢下来。

“朴青野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姚窈抬着脸专注地看她，“相比起男生，觉得女生更亲切，更好接近，相处的时候也不会总是惶恐和不舒服——”

朴青野弄不懂她的想法，半是猜测地接话：“就好像小学初中的时候，女孩子喜欢和女孩子玩，男孩子喜欢和男孩子玩？”

“不对！”女孩的表情显得有些沮丧，微微上翘的眼睛因为委屈而睁大，枝叶间漏下来的阳光在那双眸子里闪了一下，“如果、如果硬要说的话……”

她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朴青野才恍然发现，两个人间的距离已经靠得如此之近，近得几乎身体相依偎，只要稍微抬起手，就能完成一个亲昵的拥抱。

“我觉得那应该算，”姚窈揪着她腰间的衣服，压低声音，语气郑重得就像在道出某个潜藏已久的秘密，“一种情结。”

朴青野吞咽了一下，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动，不知名的紧张感充盈在浑身上下，眼前晕染的阳光也变得刺目起来。她连忙用开玩笑的语气打岔：“什么情结不情结的，你在念教科书啊？”

“可是——”姚窈拖长了腔调，垂下眼睛，“我听心理医……心理老师说，青春期的时候更容易对同性产生好感，是很常见的呀。就像自卑情结，完美情结，这个叫，叫，同性依赖？还是依恋……”

朴青野大感不妙，她意识到，如果放任这个女孩不着边际地聊下去，指不定又会听见什么奇怪的说法。

她咬咬牙，再一次试图打断姚窈：“行了，别想那么多——喜欢和女生待在一起就和女生待在一起呗，干嘛还要搬这种乱七八糟的名词？常不常见，我，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有想过。”

姚窈抿了抿嘴，安静了一会儿，像是正在认真思考朴青野的话。

“现在抱你一下，”她略显胆怯地问，“可以吗？”

话音未落，她便缓缓收紧了本就半扶在朴青野侧腰上的手。

这个拥抱进行得又慢又温柔，头顶树梢在风中沙沙地来回晃动，像脚下河流的波浪，明明静得很，却以人一种头晕目眩的异样感觉。朴青野依然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睹姚窈倾身过来，把下巴靠在自己肩窝，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薄薄的眼皮倏然阖拢。

“奇怪，明明只是抱抱而已，”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可是我觉得好舒服。朴青野，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察觉了姚窈靠在自己胸前的柔软身躯，她说话时带动的气流吹在后颈，朴青野紧紧闭上嘴巴，垂在身侧的手几乎捏成了拳头。她的鼻尖上冒了点细微的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姚窈突如其来的举动窘的。

“姚……”短发女孩极其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姚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