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姚窈面前的那个男生穿着白衬衫，长得眉清目秀，松松垮垮地站着，一副放松随意的样子。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

“有什么关系嘛——”

他说话的同时，朴青野一路拨开人群，穿过整个教室，朝讲台的方向走来。

白衬衫男孩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因为突然闯到他们面前的朴青野伸出手，攥住姚窈的手腕，把她的胳膊夺了过来。

朴青野个子只比姚窈高了两三公分，气势却往上窜了不止一截，不笑的时候，抬头看人的样子像枚铁钉，硬，倔。她把姚窈往自己身后扯了扯，毫不客气地盯着那男生的脸，问：

“你找她干什么？”

围在不远处的那圈人静了一刻。

那男生和朴青野不熟，平时没讲过几句话，此刻满脸尴尬的神情，看看朴青野，又看看姚窈：“……你们认识？”

朴青野径直反诘：“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这个搅局者出现得突如其来，在场的人都在状况外，连被她问得答不上话的白衬衫也显得一脸懵，嘶了一声，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脑袋。

他估计是一时不想撕破脸，耐着性子解释：“同学，我刚才就是想请姚窈吃个饭，你……”

朴青野说：“她不乐意。”

白衬衫顿了顿：“……你这人怎么回事？”

“说了她不乐意。”朴青野不想再和他废话，“我还有事要找姚窈——”

她握在姚窈手腕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想拽着她往教室外走。姚窈被拉得一晃，踉跄着倚到她身上，那截细白的手腕却收在身侧，微弱地反抗了一下她的力道。

朴青野意外地低下头，只看见一个闪躲的侧脸。

姚窈偏着脑袋，垂着眼睫，露出一点笑来。那笑容里带着某种心虚的意味。

“行了……”她声音很轻地说，“行了，朴青野，我没事。谢谢你。”

三个人僵了半天，这场自习课上的闹剧以白衬衫男生的妥协结尾。临走前，他还面无表情地剜了朴青野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扔下一句：

“多管闲事。”

朴青野也没计较，反倒咧了咧嘴，露出一点牙齿，朝他亮了个特别能膈应人的笑：

“我确实挺闲的。”

虽然班级里吵闹，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同学应该不少，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除了那句宁事息人的“行了”，姚窈全程基本保持着安静，乖乖被她抓着手腕站在身边。不管是白衬衫和其他几个男生挨个走过身边，还是朴青野再次拉起她的手腕，姚窈都始终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这回，她没显得不情愿，顺从地跟在朴青野身边，一路出了教室。

两个人站到走廊上，身后一片嘈杂，走廊里却极其安静，隐约能听到其他班级老师讲课时扩音器的声音。姚窈趴上栏杆，双手交叠，两眼往楼下望，脸被明净的阳光照亮了半边。

“……对不起。”还没等朴青野说话，她倒先开口了。

“不是，”朴青野觉得有点好笑，“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姚窈偏着脸，被染成金棕色的睫毛轻飘飘地眨了一眨。

“你刚才替我解围的时候，我没帮你说话，对不起。”她表情歉然，好像真的在记忆里检索自己做错的事情，“还是……还是因为今天早上我老是看你？啊，我不是故意——”

朴青野伸手掐住了她的两颊，姚窈随即中断了话头，顺着她的动作乖乖把脸转过来，略显茫然地看着她。

朴青野说：“我叫你出来又不是想听这个的。”

姚窈问：“……那你想听什么呢？”

姚窈的呼吸特别轻，软乎乎洒在手掌心上，有点痒。她的脸很软，颊边的肉被捏得向上鼓起来，眼睛也被挤弯，微微隆起的卧蚕清晰又漂亮。

就像一条想讨好人的小狗，她完全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认错姿态。

但不知为什么，朴青野总觉得姚窈这副样子，很刺眼，无端地让人难受。

“我想听什么又不重要，”她松开了手，“姚窈，问你个问题。”

姚窈下意识抬手，用指尖触了一下脸颊，轻轻点了点头。

“你和许秀颜关系不好吗？”朴青野犹豫了一下，“……她是不是在欺负你？”

姚窈一动不动，脸上流露出思考的神情。

“没关系的，朴青野。”她声音轻柔，说的话善解人意，却根本是答非所问，“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没必要为了我得罪谁，那个男生也好，颜……许秀颜也好，她是你的同桌，如果你想和她交朋友，我不会介意。”

又来这套。

自己的意思完完全全被对方曲解了，这令朴青野很是恼火。面前这个女孩的脑回路，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早上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她解释得有点不耐烦起来，“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不愿意说就——”

“男朋友。”

姚窈忽然回答。

朴青野愣怔了一下，直勾勾地望着她。

眩目的阳光下，女孩叹了口气，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睛，此刻若无其事地移开，像是在注视走廊地面，又像是哪里都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