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幕笼罩王都, 高大的城墙隔绝了内城辉煌明亮的灯火,冷冷的月色在建筑上打下阴影, 让本就死气沉沉的外城增添了阴森可怖的色彩。
当变换过容貌特征的奥利弗在猫猫神的帮助下,以瞬移的方式来到这座城市中时,根本没能认出来,这就是这具身体在记忆深处藏着的美丽都城。
仅是静静地走过两条街道,奥利弗就长叹了口气,深感痛心。
这是被瘟疫撕碎的破败都市,是能吞噬一切希望的炼狱。
如果说最初的莱纳、刚遭叛军肆虐的奥尔伯里与格雷戈城那脏乱臭的贫民窟, 都尚存着丝缕希望的话……留给现在的人们的,就只剩下全然的绝望了。
“太悲惨了。”
他心情沉重道:“这才过去了一个半月啊。”
一条短短的街道上, 就凌乱地堆砌着尸首——沦落到这种地步,多少证明逝者已经没有还活着的亲属能对他们进行埋葬了, 又或是自身难保。
房屋空置, 以前至少能卖上近百枚金币的屋舍, 现在却是空空如也;一些昔日整洁精致的房屋被粗暴地破坏,门户大敞着, 原来的主人要么已经及时抛弃家园逃离这灾难之所, 要么就是已经得病死绝了。
饥饿困顿的灾民破坏了门锁,闯进去搜刮过剩下的食物, 就连主人还在的其他房舍,也频发偷窃与抢劫——有些人已经意识到,那些怕死的卫兵老爷是不会出来制止他们的。
毕竟比起获得贵族的赏识,或者通过欺压普通平民来获得一时的快意, 都远远比不上躲避那可怕的疫病来得重要。
奥利弗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他和猫猫神站在这户人家前陷入沉思时, 附近也有许多双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两张陌生的面孔。
其中就包括那个名叫凯恩迪的小男孩的母亲。
她踮着脚尖, 隐蔽地透过门缝观察这那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心里不断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是不知道王都爆发瘟疫,才贸然前来的莽撞商人吗?
还是明知道有可怕的疫病在,却特意来救援亲人的外地人呢?
她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哪怕视力因为饥饿和光照太差而变得有些模糊,也只是更费力地睁着眼睛。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想错过。
没有了富商丈夫和那几位仆妇的帮助后,她才深刻意识到,在瘟疫肆虐的外城里生活到底有多难——白天的街上除了哀嚎的病患和其步履匆匆的家人外,没有一间开着的商铺,哪怕有钱也用不出去了;卖粮食的店长早已不知所踪,或许早就带着家人离开了,也可能已经被饥饿的暴/民杀死;而到了晚上,越来越多不怀好意地在街上游荡,通过大力敲打门板的方式来看里面有没有人的恶棍,她必须随时保持警惕,以免他们会伤害到她和孩子。
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别说是大人,连孩子那少少的份量,都是和着以前让仆妇吃的麦皮才做出来的。
她原先天真地以为,只要有钱就好,哪怕贵一些,也一定能买到。
可实际上,在疫病与小偷强盗横行的外城,早没有开张的店铺了,她挥舞着口袋里的金币,却一直补充不了新的。
她也不敢太过频繁地外出寻觅:万一染病的话,她的儿子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只有焦虑地等待。
眼前的这两个陌生人,可能是她唯一脱困的希望。
可她要怎样接近他们,进一步乞求、说服他们提供给自己一些食物,甚至同意带上她和她的孩子走呢?
就在她一边纠结,一边搜肠刮肚时,忽然看到那两个人似乎要离开了!
“请,请等一下!”
她不...
敢想,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后、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只要念及马上就要饿肚子的儿子,她浑身倏然就充满了力量,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那两人被她发出的响声吸引,转身看了过来。
双方的距离并不远,她那一下冲刺又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很快就冲到了很近的地方。
她赶紧刹住脚步,不敢太过接近他们了。这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怕他们因为惧怕瘟疫而不愿接受自己的接近。
她看了眼脏兮兮的石板地,像是从那里汲取到了一点勇气,接着抬起头来,并在脸上卖力地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尊敬的先生啊,请问您需要帮忙的人手吗?我什么都愿意做!只需要一点点食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突然断掉了。
神啊。
她感觉头像是又晕了起来:在离这么近后,她竟然才得以发现,这两位先生不但衣着得体,外貌也优越得不可思议!
“我需要一位向导,熟悉王都里近期情况的向导,女士。”
奥利弗看着这个似乎备受惊吓的妇人,脑海中却不由得回想起曾经的媞切儿——她最初的落魄可怜,到后来的朝气蓬勃。
只是这妇人的情况,和媞切儿的又有着明显的不同:她赫然不太习惯低声下气地乞求别人的帮助,即便是孤立无援的现在,她的衣着也还是整洁端正的。
为了安抚不安的对方,奥利弗面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柔和了,温声道:“我想,你在家里的孩子或许需要你的亲自看护,因此只要你能向我推荐最合适的人选,我就一定会向你支付同等的报酬的。”
不管是他未雨绸缪地屯放在猫猫神的神域里——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在他的游戏背包不肯接受认可外的产物的情况下,只能把可爱的神明的神域当成随身空间来用了——的那半仓库的小麦,还是背包里足足有几组的玉米,都完全够支付所谓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