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依赖的,主要还是奥利弗半途得到的那批俘虏兵。
毫无疑问,他们原先全是麦肯纳伯爵的人马,还是手法熟练优秀,能被遴选出来的精英。
果然,他选择直接抢劫敌人手里现成的那些,而不是自己花时间和材料去制造那些性价比极低的攻城器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奥利弗愉快地弯了弯眉眼。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帮他造——这点必须感谢最大赞助商格里德。
要知道,这位伯爵甚至还慷慨地帮他把货给送到半路上了,极大程度地减少了器械的损耗和运输的用时。
格里德当然不知道,那位拥有天使的美丽外貌的公爵,心里正转动着让他吐血的恶毒念头。
他这时正猥琐地挤在一名士兵的腿和那掩体背后,尽可能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这次的运气,实在算是不错了。
在猛然得知自己要第一个踏上木板时,他是真的被吓破了胆,当场哭喊得撕心裂肺,拼命地扭动挣扎。
但根本没有用。
活动桥刚一铺好,他就被强行拽到了上面,脚踝上的绳索才解开,就被推搡着踏出了第一步。
他甚至不如自己那批被俘虏的士兵,不被允许躲在掩体背后——而那群该下地狱的、该死的、恶魔般的城头卫兵,竟然不顾他的呐喊,真的朝着他这个领主射箭!
从来没有那么靠近过死亡过的他,才象征性地走了两步,就害怕得跪倒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或许是他之前送上的那大批祭品派上了用场,让神明给他送来了迟到的护佑;也或许是因为奥尔伯里军渡河的速度极快又准,根本没有给守军太多的反应时间;更可能是因为士兵们知道最重要的那位贵族少爷已经逃了出去,战斗的意志锐减……那群射出来的箭矢看似声势惊人,但其实是七零八落的,力道也比较弱小。
格里德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自己部下的无能感到庆幸。
“感谢哈维斯特神,求您继续保佑我,保佑我活下去吧!”
他第一次这么虔诚地祈祷着,同时努力将自己藏得更好。
经过白天的短暂观察后,城镇区域的居民们心态都保持得足够稳定,几乎是那震耳欲聋的石炮轰上城墙的瞬间,他们就像听到猫叫的老鼠一样,老老实实地缩在了自...
己的家里。
连他们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守军落于下风,他们的领主大人也遭到俘虏,可他们却诡异地并不感到害怕。
特别是在中午将自家刚烤好的面包卖给奥尔伯里军的那些商户,更是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真的是在战时能享受到的安逸吗?
他们通过狭窄的窗户,竭尽所能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就算真看到情况急转直下,也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他们能补救。
“我听在艾恩城做生意的表哥说过,”这户人家里的男主人忽然想起什么,小声向浑身颤栗着的妻子说道:“莱纳的那位公爵领主,有着完全不像是贵族的慈悲心肠。他不仅愿意怜悯奴隶,还在没有收取任何报酬的情况下收容了奥尔伯里的流民。”
只是他刚听说时,只当做是表哥夸大的说辞,根本没想过要相信。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善待奴隶的贵族呢?
就连吟游诗人的诗歌最爱歌颂的,所谓最英勇正直的骑士,也只会对贵族女性彬彬有礼,对位高权重的大贵族屈膝效忠。
当手持利剑的他们对上平民女性或者女奴时,可是会换成截然不同的另一张面孔的。
骑士况且会这么做,更何况是贵族呢?那可是王国唯一的大公爵!
就算是再无知的平民,也清楚战争一旦爆发,居住在城镇区的他们往往是最不幸的。
青壮年会被领主强征入伍,派不上用场的老弱妇孺则会被无情地驱赶出城,好为持久的战争节省粮食。
要是入侵领地的敌军首领足够仁慈的话,他们会幸运地获得离开领地的允许,去附近的田野上流浪,还有一些生存的希望。
可在大多数情况下,敌军不是要防止他们走漏风声、就是担心混入间谍,是不许他们离开围城阵线的。
被困在城堡和阵线之间的平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饿着肚子等死。
他们在后知后觉到格雷戈遭到入侵的时候,会感到那么惊恐,就是害怕这样的结局。
“希望神能保佑我们平安无事。”
他的妻子擦着眼泪,小声祈祷着。
城镇区里类似的声音还有很多,但那些细碎的祈祷声,都无一例外地被战场中心发出的巨大声势盖了过去。
奥利弗却像是对身后的战况漠不关心,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祂看。
直到祂眼神都有些飘来飘去了,才微微笑着,饶有兴致地问:“原来你也会走神吗?”
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金发神祇莫名感到了窘迫不安。
要是祂这时被允许露出猫耳的话,这时一定已经慢慢朝外伏下,成了紧张的飞机耳。
奥利弗,刚才说了什么?
祂不知道。
从听见心爱的小信徒(随口)说出那句“要是能抓住肯·斯拜尔的话,倒是想见一见他”的那个愿望后,祂就偷偷分了一缕神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