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以永青侯的性格,他是否留在京师插手朝政,可不是旁人能劝的,您为何……」张居正乾笑道,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嘛。」
徐阶苦闷道:「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他搅动风云?」
「难道……咳咳,请徐师明言。」张居正作聆听状,一副三好学生姿态。
徐阶默了下,叹道:「叔大,你人虽在詹士府,可近来棉麻价格异常的事,总算有所耳闻吧?」
张居正轻轻点头,皱眉道:「学生听说了,这次江南富绅属实过火了,如此行事简直……」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张居正语气放缓,道,「徐师以为永青侯此番进京,是为了解决棉麻价格异常上涨?」
徐阶摇头。
「那是……?」
徐阶苦涩道:「棉麻价格上涨,之所以异常,就是永青侯的手笔。」
「永青侯的手笔?」
张居正惊诧,「徐师,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你仔细想想,如若棉麻价格断崖式下跌,会出现什麽情况!」
张居正蹙眉沉思,少顷,微微露出惊容,心神震荡……
高,实在是高!
不仅手段高明,事做的更是滴水不漏,如此之事,竟还能瞒天过海,简直不可思议。
瞧着徐阶一脸苦闷,张居正自不会出声叫好,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明白了其中关键。
「徐师,需要学生做些什麽?」张居正问。
他深刻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他深刻明白想要实现理想,必须登临顶点,在此之前,除了登临顶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徐阶十分满意张居正的态度,沉吟了下,道:
「也不用做什麽,一会儿帮衬着点就成,这件事影响深远,身为内阁大学士,我不能袖手旁观。」
「徐师苦心,学生明白。」张居正认真道,「徐师对学生照拂有加,学生一直铭感五内,力所能及之事,岂能推辞?」
徐阶轻轻笑了,拉过张居正的手,拍了拍……
『铛铛铛……』
黄锦刚忙完,正看着李青忙,听到敲门声,道了句:「谁啊?」
「是黄公公吧?本官徐阶,请问永青侯在家吗?」
黄锦看向李青,问:「在不在?」
李青继续着手上动作,淡然道:「我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皇帝修仙也不再是秘密,炼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黄锦点点头,喊了句「稍等」,上前开门。
院门打开,徐阶丶张居正与黄锦打了个招呼,缓步走进来。
瞬间,药材清香比在门外浓郁了数倍。
两人一怔,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顿时浑身舒泰,整个人好似轻盈了几分。
望着庭院中央的丹炉,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李青在做什麽。
徐张不受控制的口齿生津,咽了咽口水,大口吸气……
「找我何事?」
徐阶回过神,忙上前两步,长长一揖,「徐阶见过永青侯。」
「见过永青侯。」张居正也跟着作了个揖。
「有事直接说事。」
李青抬手掀开炉盖,霎时间,药材清香之气直冲天灵盖。
徐阶不禁又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咂咂嘴,道:「侯爷先忙,也不急这一小会儿。」
显然,李青这是在给皇帝炼丹,万一出了岔子……这口锅,徐阶自问背不动,也不想背。
「先去坐会儿吧。」
「叨扰了。」
二人又是一揖,走到一旁石桌前坐下,眼巴巴望着丹炉。
就见李青取出瓷碟,一边挑拣,一边吃,就跟吃糖豆似的,一碟数十枚,多数都进了自己肚子。
接着,又取出一个瓷碟。
循环往复……
望着这一幕,一个个成语在二人心中闪过——
牛嚼牡丹丶暴殄天物……
「黄锦,你也尝尝。」
「哎,好。」黄锦上前捏起一粒丢入口中,随便嚼了嚼,一口咽下,点点头,「还是那个味儿。」
二人:「……」
生平头次羡慕一个太监……
却不知,若非他们冒昧来访,黄锦都是成把吃。
许久……
丹药分拣完成,黄锦带来的大玉瓶装的满满当当,可馀下的更多,都快堆成小山了。
这些品相稍次的丹药,会作何处理呢?
二人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