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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宓凤娘拉着她就要走:“冤家,难道要在食肆里摆这样贵重的物件?”

那可

是银鎏金,买回来就要昼夜盯着,万一没看住被人顺走可如何是好?

叶盏还真想在店里摆放:“娘,人家酒楼里都是银筷银盘,有的店里摆放的银餐具动辄白两银子,也没见谁偷走。①”

汴京大部分百姓有一种天然的自在感,有点像古书里遵循周礼的君子,怡然自得,很松弛,不愧是当今世界第一大城市市民。

倒是叶家两口子,先是遇上了拐子,又是在寻女过程中受尽坑蒙拐骗,所以丢了这份松弛感。

“反正不行。”宓凤娘坚持。

叶盏便也作罢,反正她目前还买不起这么名贵的银器,等以后开酒楼时再布置也行。

宓凤娘为了打消女儿的念头,索性拉着她进了一家冠梳头面店②,要给女儿们买首饰。

拿起一个鎏金银簪花手镯:“回头你们姐几个出嫁一人一对,我和你爹都存着钱呢。”

看了看女儿头上梳着的简简单单的双翻髻,非要给两个女儿买时下流行的高髻和懒梳妆。

一会又要买两对鱼鳃骨磨片如今唤作“鱼媚子”的脸上贴花装扮女儿。

好容易拉着她从首饰店出来,叶大富早捧着一份瓶瓶罐罐在门口:“孩他娘,我买了杓、注子、玉壶春瓶,回去服侍你喝酒。”

都是喝酒的酒器,宓凤娘果然高兴,摸着木杓:“花了多少银钱?”

“钱都是小意思,你喜欢才最重要。”叶大富看着妻子笑得如少年郎一般炙热。

叶盏和玉姐儿双双对视一眼,同时双手抱臂摸着大臂上起来的一层鸡皮疙瘩,快步就往相反方向退开:爹娘恩爱起来,有一种不顾旁观者死活的美。

叶盏往后一退,却不想踩到了什么,且撞到了硬物。

她扭身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裴大人。

对方身着便服,青布直裰,腰间挂一个羊脂白玉玉佩,一副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模样,绕是谁都不会把他与开封府官员联系到一起。

“裴……”叶盏要脱口而出裴大人三字,却见裴昭冲她挑挑眉,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个嘘的动作。

叶盏声音熄了下去,顿上一顿才想起本地人的习惯称呼他:“裴公子。”

裴昭点点头,拱拱手算是行礼:“叶娘子。”

叶盏头有点疼,她伸手摸摸头,有点疼,这才顾上打量刚才她撞到的地方。

那一后退,非但踩到了裴大人的脚,还撞到了裴大人胸膛。

叶盏摸头的手不好意思落下,头骨这么硬都发疼,那裴大人胸膛肯定更加疼痛:“对不住。”

“是我没看清。”裴昭还是眉毛都不皱一下,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我要进去,迈步向前,你要出来,没看后面,一来一去,两人都有股往前的劲头,撞上也无可避免。”

小裴大人很有逻辑嘛,叶盏摸着脑壳想,似乎他是开封府办案的官员,怪不得。只不过开封府办案,有没有遇到展昭呢?

裴昭原本解释完就打算继续往

前走,可看眼前叶盏摸着脑壳,似乎在神游天外。

他一时担心真撞坏了人家,又觉她站在那里发呆的摸样似曾相识,想了想,六七岁时,翁翁给他买了一对磨合乐,里面的女童磨合乐,就如叶盏一般柳叶眉、俏皮简单的双翻髻,嘟着嘴,似乎在发呆。

这么想着唇角就无意间带了一抹笑,目光也关切看向叶盏揉着脑袋的手:“叶娘子,可无事?”

“无事,无事。”叶盏意识到裴昭可能误会了,赶紧放下手,“大,不,裴公子,您先忙。”

裴昭冲她点点头,却不急着走:“倘若后续头晕发呕一定要去看郎中,诊金我来付。”

叶盏哭笑不得,难道她会脑震荡不成?

别人跌倒必然会有武功高强的男主拦腰抱住,自己被撞就只能去医馆复查?看来是没穿成主角,命运的荒谬让叶盏好笑:“多谢,您先忙,我先走了。”

说完拔腿就走。

裴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啧啧啧,少爷,您也不多说两句话?”大斧上来凑趣,明明撞到了个好美貌的小娘子。

“那是从前吃了她家一碗面的老板娘。”鸣镝倒记性好,“她家面好吃。”

裴昭没当回事,那天忙着追案情,两个长随最多草草吃了几口,囫囵咽了,能品出什么滋味?

“办正事要紧,走吧。”他拔腿就走,把两个长随甩在身后,却还记得甩下一句,“老板,不是老板娘。”

谁知询问过嫌犯邻居,出门后走了两步又见到了叶盏。

叶大富看中了古董摊门口一个据说是唐时的莲花式无盖奁式瓷香炉,正用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砍价呢。

叶家人便在旁边等候,坐在旁边茶水摊上喝一口粗茶解暑。正好遇见赵夫人和儿子。

赵夫人拉着叶盏的手喜欢得什么似得:“好孩子,是该歇歇,天天做工多累啊。”

赵夫人一贯对叶家人很亲热,时不时就打发儿子给叶家送她拿手的笋肉馒头过来。

自打认为女儿能月赚三十两银子之后宓凤娘对赵小七就没那么热情了,不过赵家还是在她的待考察名单上,因此对赵小七也还算周到:“小七的学堂今日休沐?”

两个人被家长簇拥在中间,一个美貌伶俐,一个身形修长,本就有些金童玉女的意思,偏赵小七忽的脸红,连耳尖都红透了。

“吆,这是相看呢?”大斧嘴快。

裴昭扫了一眼,没说话,却觉得赵小七虽然长了个子,但眉目间稍显稚嫩,还未脱去孩儿气,不像是能做人丈夫的。

“走吧少爷,还有几家证人要看呢。”大斧催促。

鸣镝不满看了大斧一眼,这小子,性子怎么这么糙呢?

采买完东西,叶家人和赵夫人结伴回到了炭场巷。

一路上赵夫人说话不停,宓凤娘也爱凑趣,两人说个不停。

叶盏便出钱买了几垄新瓦,银哥儿趁着晴天上房揭除了破损的瓦片,换了新瓦。

再就是调制了石灰水刷墙(),????睑????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用刷子蘸着石灰水把四壁刷得雪白透亮。

再就是家里捡来的那些垃圾家具,不顾宓凤娘的反对全部扔了,

屋内一空,再用细蜀黍毛扎成的扫把将地面细细打扫了一遍,再泼洒了一遍花露调和的水。

最后换上新买的桌椅。

整个家里焕然一新。

宓凤娘先还因为扔掉了旧家具生气,可等进了门,看见雪白亮堂的墙后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再看桌椅,虽然都是最便宜的木头做成,没有雕刻什么图案花样也没有上太多油漆,但看着式样大方简明,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也让人很舒服。

床铺更是换上了新买的围子榻,铺上了干净的被褥。芦花棉絮麻布被外面套着青花布被套,这是叶盏仿照前世被套请姐姐缝制的,为的是方便换洗。

宓凤娘手在围裙上蹭蹭干净,这才敢伸出手去摸被褥,又厚实又暖和,可以想象晚上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家里的摆设用具也齐全了,上次去陶编修家做寿宴时拿来的铺席盥洗用具也被叶盏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了家里。

她还在窗前搭了个小木桌,上面铺一层粗麻布,放上了买来的香粉、澡豆、牙粉等物,处处散发着植物清香。

房子还是原先那个房子,但家里处处与原先不同。

宓凤娘像是在梦里,半天才冒出一句:“原先我们乡下的老宅就是这么干净。”她有很多年不曾见过这么干净整洁的家,自打女儿走失,两口子心力交瘁,越来越懒得打扫房间,也越来越喜欢收集垃圾废物。

叶盏搂住她肩头:“娘,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申请来的公租房离炭场巷不远,但毕竟不能时时守着,银哥儿担心一家老小都是女娘,出现上次雨夜里坏人藏身的事,便打算给妹妹们抱一条小狗。

据说那小狗是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当时银哥儿去屋里救人时随手还抄起了一窝小狗,最小的小狗乖乖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那家主人便送给了银哥儿。

军巡铺专门在汴京城里灭火,街坊们感激银哥儿他们在火里出生入死,便时常拿东西相赠,不以为奇。

银哥儿起初怕咬到妹妹们便放在军巡铺寄养,只不过如今要条狗看门他也更放心,便打算叫妹妹们领回去养着。

姐三个听说有小狗,都感觉很新鲜,便去军巡铺领小狗。

走到军巡铺门口,就看见十几个大汉赤着上身在门口操练,露出身上的纹身,各个精强力壮、筋信骨强。

臂膀宽阔得能走马,窄腰捆着一条绣花腰带,有的身上还绣着狰狞图案的神兽,看着龙马精神虎虎生威。

看见来了三个小娘子,便有顽皮吹了声口哨,大喊:“妹儿,瞧我跳水。”

说罢就从高处一头跳进了汴河里,激起浪花无数,存心卖弄技艺。

虽然热烈但却不猥琐。

叶璃还小,自然是不用避让,玉姐儿和叶盏两姐妹齐刷刷红了脸,虽然用手遮脸,但该看的是一点都没漏看。

玉姐儿看得目不转睛,嘴上还说:“下回我去给二哥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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