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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089

自从甘棠跟陆一舟分手之后,陆一舟就消失在了榆城,人间蒸发一般。

秦屹淮和甘棠成了男女朋友,周围人也不会瞎了眼在他面前提起陆一舟。

这个人像是彻底退出了他们的世界。

可是他又回来了,秦屹淮倒是有点意想不到。

那天下了点小雨,整个榆城像是加上一层冷色调的灰白滤镜一般,天边雨丝飘扬,榆城被浸润在氤氲的水汽中。

秦屹淮那天去咖啡厅找甘棠,他推开门,店里顾客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人不多。

屋顶的暖色光与外界阴沉的天气格格不入,甘棠坐在琴椅上弹琴,弹的曲子十分大众,爵士钢琴曲《秋夜》,旋律灵巧轻快,很能烘托室内气氛。

秦屹淮找个了偏僻的地方落座,点了单后,欣赏不远处安静漂亮的女生。

他没有等很久,甘棠弹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她刚起身,一曲完毕,脸上表情未松动多久,像是瞧见什么令她意外的人或物一般,眼睛定在那处。

秦屹淮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瞧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可甘棠只看了两三秒,随即抿唇,泰然自如收回了眼,小梨涡的弧度比往常浅了许多。

有店员跟甘棠说什么话,她的视线落在秦屹淮身上,虚握拳,朝他走过来。

桌上放了她喜欢的布朗尼蛋糕,她自觉端过去,放在自己面前。

甘棠恍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年轻男人,一手拿起叉子,抬眸望向秦屹淮:“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秦屹淮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神清淡,漫不经心道:“路过,来看看你。”

他刚在外面谈完事情过来,想着接她一起回家。

“……哦。”甘棠低着头,眼睫颤动,闷头吃自己的甜点。

陆一舟的视线夹杂着太多情绪,不解,疑惑,亦或是难以置信。

可那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姿势没有很亲密,秦屹淮垂眸看着她,看不清眼底情绪,周遭凛冽气势散去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算得上是他一个妹妹。

陆一舟觉得自己或许多想。

他起身,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找个由头亲近甘棠。

秦屹淮早注意到来人,掀起眼皮看他。

男人眉眼冷峭,看上去疏离感很强,漫不经心的一眼,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陆一舟见状,将视线从甘棠身上收回,先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秦一哥,真巧,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

秦屹淮没立刻说话,听见陆一舟放柔了语气,转过头对甘棠说道:“棠棠也是,我们几个月没见过了。”

甘棠低着头,手顿了一下,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准确无误落进两个男人的眼底。

呵呵。

秦屹淮忽然觉得陆一舟碍眼极了,食指在桌板上无规律地敲了两下,脸上淡笑,语气也温文尔雅:“不是很巧,我特地过

来找她的。”

陆一舟脸上表情僵住,脑中千回百转,没说话,视线移向一旁垂头吃蛋糕的甘棠。

自始至终,她都在保持沉默。

秦屹淮的目光扫过女生垂下的脑袋,微扯唇,出声道:“头再低下去,小心蛋糕沾头发上了。”

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效果很强,直接把人炸开。

“啊?”甘棠惊呼一声,赶忙把头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头发有没有黏上蛋糕。

陆一舟静静看着他们,原先只算得上认识的两个人,不知何时,语气姿态竟熟稔到这种地步。

气氛有些诡异,秦屹淮坦然坐在一旁,等着甘棠出声离开。

她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不会把自己拘在这种奇怪氛围里。

果不其然,甘棠草草把盘子放一边,抽张纸擦过嘴巴以后,才抬头对陆一舟说了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今天有事,我们先走了。”

她说完以后,立马对着秦屹淮露出求助的眼神。

甘棠今天没开车过来,外面在下雨,她也走不了,叫司机来接的话还得花时间等,现在只有秦屹淮能带她出去。

陆一舟在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的眉眼官司,心底的不祥预感愈发严重。

秦屹淮打量她的无辜面容,唇角括弧愈发深刻,嗓音清淡,跟对面姑娘说:“走吧。”

语毕,甘棠忙不迭拎包起身,仿若这里有洪水猛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陆一舟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上前一步拉住她纤细手腕,喉间艰涩,顿了片刻才出声试探道:“棠棠,秦一哥比较忙,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甘棠拽开手,回答完以后才想起问旁边男人,“你忙吗?”

陆一舟随即盯紧他。

秦屹淮垂眸在两人触碰的地方看了一眼,眼底暗沉转瞬即逝,面色如常:“不忙,本来就打算送你回家的。”

这一句把陆一舟心底侥幸的希望杀死。

秦屹淮没管他,牵住女生出了门。

榆城落雨逐渐变大,从高处坠落,在空中连成密密麻麻的白线。秦屹淮撑着伞,搂过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护住。

两个人姿势极其亲密,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他知道陆一舟在看他们,所以他将她搂得更紧。

两个人上了车,秦屹淮收了伞,外面的雨忽然一下剧烈,落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起来。

男人在她白净小脸上打量过,蹙眉:“衣服湿了没?”

短短几步路而已,算不得太长。

甘棠摇头:“没有。”

车内的空气像是在慢慢凝滞,两个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小小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秦屹淮开车驶离时,甘棠没忍住,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浩荡的雨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咖啡厅在她眼中倒映成一个闪着昏黄暖光的小点。

雨刮器划落前窗

的水花,男人面朝前方,不紧不慢,低声提醒:“收收心。”

三个字,情绪淡得刚刚好。

甘棠以为自己听错,偏过头看了眼男人,眼珠子轻颤,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秦屹淮把陆一舟的到来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并不会改变任何既定事实。

甘棠基本藏不住什么事,小姑娘很机灵,但输在太年轻,不懂得掩饰,骗不了他这只千年的狐狸。

她的心神不宁不是假的,秦屹淮认为自己可以理解,但他不是很想理解。

秦屹淮那晚没有把甘棠送回滨豪,他开车回了林港,甘棠没有任何异议。

两个人用完餐,各自干各自的事,初一已经长大一些,小奶猫一个,嘤嘤叫,慵懒蜷缩在角落里。甘棠试了会儿琴,把它抱起来,不宁的心思早被扔至天边。

秦屹淮从书房回来,看着她逗初一玩乐,小梨涡抿开一个浅窝。他眯着眼,忽然觉得小姑娘怪没心没肺的。

见了前男友,就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几分钟;回了家,就把前男友忘得一干一净。

她对另一半的喜欢到底是个什么分量?

秦屹淮始终摸不清楚。

“棠棠。”他喊了她一声。

甘棠抱着猫转过身看他,小姑娘眼睛水灵,眸间干净得要命。

秦屹淮倏忽觉得,能不能摸清楚不重要了,没心没肺多好,反正她现在平静下来,他应该是高兴的。

他那时不会想到,她的没心没肺有天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台风过境,夜间的风雨愈发剧烈,风吹雨打,树枝摇曳。

两个人在浴室里,温暖的水汽在瓷砖上漫起一层薄雾。秦屹淮扣紧她腰,把她放盥洗台上,倾身亲吻,他在她唇间攻城略地,享受这种主导的感觉。

他这次没有轻描淡写放过她,半强迫她低头,让她看看自己如何被他占有,忽轻忽重,盖上属于他的烙印。

这种出乎寻常的快感让他觉得痛快。

摇晃的影子不停。

秦屹淮看着她咬唇,栗色瞳仁紧缩,想看又不敢看。

他喉结滚落,重新吻上她的唇,眼底蕴含墨色,声音嘶哑温柔:“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女生的面孔娇戚哀怜,她杏眸盈着水,低声,似是在回答,似是在央求:“秦屹淮。”

那点不高兴逐渐烟消云淡。

两个人闹到很晚,隔天晨光破晓,绿叶上昨夜的雨水未干,空气满是湿稠。

甘棠侧身背对着他,露出半张白皙侧脸,呼吸清浅,睡得很熟。

秦屹淮没叫醒她,让她睡足。

台风驻足,外面风雨不断,这几天甘棠都在林港,闷在家里不想出去。

陆一舟找不到她,去滨豪去乐团去咖啡厅都不见她人,给她发消息也不见她回。

他几乎不用特别向别人打听,因为秦屹淮和甘棠在一起并不算是秘密。

那天周日,秦

屹淮清晨用完早饭,待在家没出门。

他穿了件休闲衬衫,去了书房,将上次没和老爷子下完的棋复位,胳膊架在扶椅上,指尖捏着棋子,蹙眉沉思良久,忽而听方姨说外面有个人找他:“他叫陆一舟,说是有事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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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星阵上,黑子棉柔,白子杀机正盛,可恍然之间,视线扭转,分明是黑子占上风。

秦屹淮扔了棋子,起身。

他离开书房时,转身去了主卧,轻推开门,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被子随着女生的呼吸起伏。

甘棠还没醒。

秦屹淮穿过长廊,拾阶而下。

陆一舟站在那里等他,目光透过他,不遮不避,看向后面。

秦屹淮淡笑,身后长廊顶端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不染尘埃:“她还没醒。”

轻飘飘四个字,说得坦然直白。

陆一舟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淬了冰渣子,他太过理想化,竟然还试图站在道德高地批判他,毫不掩饰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秦屹淮似是觉得有意思,双手插兜,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反问:“我是哪种人?”

他是哪种人?

人是不可以用几个词简单定义的。

就好像他在父母亲友间是个挑不出错的人,在公司里是个不留情面的上司,骂他的人当然会有,有时在外还能被统一冠上资本家的名头,不过宣传得好,可能就是个良心企业家。

谁说得准?

他是哪种人?

谁又能轻易下定义?

就像一个六面体,无论从哪个视角看,最多都只能看见三面。

方姨过来给客人上了杯茶,她察觉气氛不太对,将茶杯放下以后就转身离开。

秦屹淮施施然站在他的对立面,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陆一舟站得不远,能看得见他脖子上的暧昧抓痕,他气急攻心,嘴里愤怒不甘,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这一下完全没收着力,秦屹淮也没躲。

他抬手轻摸过侧脸,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为什么总觉得甘棠会一直等他?

如果还喜欢,为什么要提分手?

他们都站在各自的立场里,只能看见单薄的平面,瞧不见旁人掩埋暗藏的痛苦心思。

诸如陆一舟无法诉诸的没担当。

诸如秦屹淮没想到自己的疲惫,有一天也会离开她。

“两清了。”秦屹淮淡声道。

关于道不道德这种事,根本无法评判。

他懒得跟陆一舟费口舌,抬眸睨他一眼,问道:“我把她叫下来?”

陆一舟当然没继续在这里呆,他有些害怕,害怕看见甘棠姿势暧昧跟旁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他会疯掉。

“你以为你在她心里有多重

() 要?你以为你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你以为你们能有多圆满?”

陆一舟的质问语气一声比一声重。

秦屹淮听见他这几句话,心中满是不屑。

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陆一舟很快离开,秦屹淮转身,看见甘棠不知何时站在楼上。

两人视线相对,秦屹淮十分淡然:“醒了?”

甘棠下楼,身上睡衣松松垮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抬手抱紧他紧实的腰,脑袋贴他怀里。

估计才刚醒没多久。

秦屹淮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揉揉她后脑勺:“起这么晚,洗漱吃饭了。”

甘棠细如蚊蝇“嗯”了一声,想踮起脚亲他,眼神扫过他的脸,动作忽然停滞,惊疑道:“你脸怎么红了一块?”

秦屹淮垂眸低笑:“被人打了。”

甘棠以为他在开玩笑,勾着他脖子,眉眼微弯,唇瓣在那处轻轻贴了一下,像只小猫一样,软声咕哝:“亲亲就不疼了。”

哄小孩儿一样,但神奇的是,他静看着她,眼底波澜微动,竟确实不觉得疼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秦屹淮并没有特别关注她与陆一舟。

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干。

可是甘棠某天回家,却跟他分享了其他的消息。

她脸上漾着难以忽视的笑意,连脚步都轻盈许多,回了家就跟他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去见了一个新医生,他说我的手还能治。”

秦屹淮之前叫人找过医生,但一直没什么后续,听见这话自然是高兴。

他合上书,准备仔细问问,下一秒,却见她的脸上有些犹疑,眼神闪烁望着他:“陆一舟帮我联系了这个医生,是他今天带着医生找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陆一舟主动邀请,她没有办法拒绝。

空气有些寂静,四目相对,秦屹淮从她澄澈的眸子里看出了担心、不安。

担心什么?不安什么?

她在犹疑什么?

无非是害怕他会拒绝,会阻止。

秦屹淮在那一刻思虑了许多,他是个把结果看得比过程更重要的人。

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后,她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治疗机会吗?

不会的,她不会。秦屹淮很清楚。

在结果既定的情况下,那他会表达不满,让两人这次聊天不欢而散吗?

也不会。

再退一万步说,单纯关于她,他知道钢琴对她多重要,他会让她失去康复的机会吗?

更不会。

秦屹淮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姑娘,她知道陆一舟对她念念不忘吗?

他把人抱在腿上,手在她腰间摩挲,黑眸凝着她,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你跟他出去,我怎么想?”

甘棠知道自己理亏,垂眸思考片刻,眼中清亮,试探:“那你也去?”

“我去算什么?”秦屹淮知道她的

态度,她坦然,不心虚。他并不需要怀疑什么。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没什么好阻止的。

甘棠有时候脑子很直,不打算弯弯绕绕,想也没想:“那你明天来接我?”

秦屹淮掂量怀里的姑娘,思忖过后:“晚上七点多?”

甘棠爽快一口答应,秀气眉梢扬起来:“好,我到点了给你发消息。”

平稳的生活似是一如既往,众人按照各自的步伐往前走。

甘棠没有停留在过去,她大概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可是架不住有人硬把她拽在过去。

晚上七点多,秦屹淮准时到了饭店,一家古典乐为主题的餐馆。

店里音乐师或许是认识他们,都说他们般配,他只站在那里,听他们谈论不说话。

心里想的却是:哪儿般配?

都一个鼻子两只耳朵,除了都会点乐器,还有哪儿般配?

他心中冷嗤。

秦屹淮站在甘棠后面,跟陆一舟对上了眼神。

两个男人视线交集,充满火药味,可旋涡中心的女生丝毫不知,她正低着头。

下一秒,秦屹淮收到了她的消息:【胡教授很晚发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来不了,我们还没吃,你要不干脆一起?】

胡教授是江尧爷爷介绍的,他在意大利帮江尧爷爷治疗过,陆一舟这才拜访到他。

秦屹淮原本只是打算接她回家,这下不得不停在这里。

他也无所谓,坦然入座。

前男友和现男友在场,几个人竟然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诡异,实在是太过诡异。

菜单被交给甘棠,她或许也是觉得有点奇怪,说不上那里不对劲,只想草草结束这顿饭,开始点餐。

先以客人为主,青梅竹马十余年,她知晓陆一舟爱吃什么,一路顺畅点下来,话语声却忽然顿住。

她不知道秦屹淮的喜好,抬起菜单遮住半张脸,弱弱朝他瞥了一眼。

秦屹淮没说话,眼神轻飘飘,却莫名很有压迫感。

陆一舟却忽然笑出声,一声笑突如其来,太扎耳,他松懈下来,倒叫旁人莫名紧张。

甘棠握紧菜单,只能硬着头皮点下去,点几道招牌菜总不会出错,最后才轮到自己。

秦屹淮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怪没面子的。

但他面上表情极淡,一如既往很有风度,谁知道他心底在乎面子工程?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甘棠将菜单放下后,悄悄捏了捏他手心。

两人私底下的动作没谁知晓。

秦屹淮坐在席间,能明显察觉甘棠对陆一舟的态度却不似前几天避而远之。

或许是人都帮她这么大一忙,再怎么样,都不好冷下脸。

或许还有其他,比如年少情谊。

如果两个人都走出来,说不定见了面,还可以大大

方方打招呼,或许会有尴尬,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似是在隐匿着什么。

如果陆一舟跟她再也没交集,或许什么都能被时光冲淡,可他又回来了。

秦屹淮见过她伤心的样子,她当时肯定极其不甘心。

所以连释然都装得很艰难。

不关乎爱,但是心里有个结。

这顿饭说是陆一舟主动邀请,甘棠不好拒绝,最后结账的人还得是她,人情不是一顿饭能还的,可她不能不还。

但有秦屹淮在,结账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她。

一顿饭钱,谁都没在意。

甘棠去了卫生间,秦屹淮结完账在饭店门口等她。

陆一舟看见他,朝他走过来,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秦屹淮没开口。

陆一舟倒是装起相来,冷笑:“她有一时迷失,走错了路,这也不算什么,我会把她拉回正轨。”

秦屹淮慢条斯理掸掸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云淡风轻道:“世上哪儿那么多错路,正在走的这条路才是最正确的路。”

陆一舟笑得意味深长:“别太自信,秦一哥认识她多久,我和她认识多久,你不会真以为几个月的相处能比得上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吧?你以为自己在她心底能有多重要?”

秦屹淮掩下心底的酸胀,好整以暇:“比不上,那你们怎么分手了?”

陆一舟被噎住。

回林港的路上,两个人有些沉默,甘棠盯着窗外发呆,思绪发散到天边。

秦屹淮在一旁看着她出声:“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甘棠似是被惊醒:“说什么?”

秦屹淮还没先说话,甘棠的手机发出震动声音,他看着她低头回消息,白净小脸慢慢柔和下来。

挺刺眼的。

甘棠没有忘记身旁的男人,抿唇说道:“如果快一点的话,下个月可以动第一次手术,最近的地点是港城。”

胡教授那时在港城任职,甘棠家里的医院还没来得及购买胡教授所需器械。

秦屹淮点头,她身体能早点康复当然最好,修养完以后,也能离陆一舟远一点。

他心中思忖:“我最近可能要回北城看看。”

甘棠点头,脸上没有要跟他分开的黏糊劲儿。

秦屹淮这个月回北城的次数很多,大多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原先招标案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趁这个时候修理残枝败叶最好。

他刚回北城时,甘棠还会时不时给他打电话,后面两人通讯的时间越来越少,秦屹淮忙于工作,没有太多精力管她。

秦父并不是完全偏袒秦屹淮,不知是不是因为亏欠,他生前打算留给秦酩许多东西,外面的散股被秦父拖旁人买过来,打算到时候交给秦酩,可惜没来得及事情办完,秦父就去世了。

办事的人只能去监狱找秦酩,这些股份威胁不算太大,但能狠狠恶心人一把。秦酩半点不客气,在他看来这都是秦家欠他的,清高什

么完全不需要,直接狮子大开口,气得秦老爷子直骂这两人是混账,孽子孽孙。

秦屹淮对自己父亲仅剩的半点温情都耗尽了,但他没有将实情告知甄淑华和秦歌。

直到甘棠动手术前几天,秦屹淮跟她视频通话频繁,早早订好机票准备赶去港城,可惜飞机晚点。

她身边关心她的人太多,可她还是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没有人接。

她肯定是有点失望的。

秦屹淮去医院的时候,正值凌晨,甘棠还没醒。

她身边看望的人都早早离开,半夜只有一个护工,护工在视频里见过这个容貌出众的男人,让他进去了。

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甘棠昏昏睡去,一张白净小脸安静。

秦屹淮看向她的右手,裹了厚厚一层纱布,左手的细白指尖上,却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几个简笔笑脸。

还挺有意思。

他抬手在她指尖捏了几下,甘棠似是有了反应,在睡梦中嘟囔说着什么。

他凑近去听,听清了她似是撒娇般的轻细几个字:“痒,别画了。”

秦屹淮捏着她的手,唇角微勾。

他没打扰她,在医院外的酒店睡下。

早晨起来时,秦屹淮给她发了消息,站在病房门外,听见陆一舟含笑的声音:“我就说这笑脸有用,有点花了,要不我给你补补?”

甘棠说了声不用。

秦屹淮站在门外,敲门。

他进去时,屋内又回到那种诡异的气氛。

甘棠瞧见他,眸子晶莹,小梨涡抿起来,像只灵动的兔子。

陆一舟心中不是滋味。

秦屹淮心中也不是滋味,垂眸看见了她指尖的笑脸,眼底凉了几分。

陆一舟没在这里久呆,秦屹淮抬起她的手,低声道:“这有点儿脏,我帮你擦了?”

甘棠面上满是不舍:“别擦了吧,好不容易画的。”

秦屹淮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试探道:“我给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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