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那么急!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淮泗有些恼火,匪石放下他后,又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仿佛刚才的亲近不复存在。
匪石淡淡地说:“反正都是要离开,讲那么多做什么。”他看了看淮泗,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恢复往日那般阴冷,笑容也很冷,“反正这就是你的风格吧。”
淮泗蹙眉,他觉得匪石有时候说话夹枪带棒,但有时候明明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他不知道匪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想,问:“是以后的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吗?”
匪石的神情一怔,看着他,突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半晌,垂下眸,缓缓道:“没有。”
“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后会发生什么吗?或者,你可以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吗?”淮泗观察着他的表情。
匪石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淮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不可以。”
这在淮泗的意料之内,其实类似的话语他也问过谢慎己,他想到自己对谢守善的过去一无所知,连谢守善自己都无法说清他的过去,那么谢慎己是过去的谢守善,肯定知道过去的事情。
可是谢慎己却认真地对他说:“这种事情,得让谢守善告诉你。”
“为什么?”淮泗神情错愕。
“因为我们毕竟是催生出来的“过去”和“未来”,他的事情自然是要现在的他告诉你才可以。”谢慎己沉思着,看了看他,又说:“不过我觉得他迟早会让你知道的。”
淮泗也不是个非要强迫别人说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不再问。
() 所以匪石有这样的反应,他倒是不出奇。
这一路赶回去比来时要快得多,毕竟没带小丧尸,脚程也快了不少,但是匪石的态度又开始对他若即若离,直到淮泗回到那反基地异能者的院子,匪石的身影再也没出现,淮泗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淮泗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他想先回房间清洗一下,但想到出来时谢守善的状态,还是想先去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没看到谢慎己。
可能是他之前在院子里一直有着谢慎己的陪同,所以这会回来没见到他,反倒觉得有点奇怪。
他刚到谢守善的房门,门就打开了,迎面便是谢守善,谢守善看着他,黑眸瞬间一亮。显然他早就听到了动静,先一步开了门。
“你回来了。”仿佛等了很久的问候。
淮泗点头,观察着谢守善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显然比他离开时要红润了些,不再是苍白到透明的样子,稍稍放了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我回来了。你身体没事了吧?”
谢守善也在打量着他,上前几步,想要拥抱他,淮泗却下意识退后两步,谢守善的眼神沉了沉。
淮泗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实在没决定好以后该以什么姿态跟谢守善相处,但想到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容易被激发出来,觉得还是对谢守善顺着毛,只好说:“我刚回来,身上有点脏,我想先洗一下。”
谢守善张嘴要说话时,瞥到淮泗的腹部,瞬间视线停滞在他的腹部,腹部仍然系着匪石的衣服,但衣摆隐隐有着陈旧的血迹,他的目光越来越沉。
谢守善的视线太过强烈,尤其是视线在令人遐思的地方,淮泗感觉不自在,先开了口:“我先回去洗澡……”
“你受伤了。”谢守善盯着他的腹部,用的是肯定语气。
淮泗已经习以为常了,解释着:“伤不重,慢慢就会愈合了。”
淮泗也没仔细看过,不过他感觉这次腹部受到的伤不太一样,可能是金字塔教伤他的那人是特殊的异能者,当时使用异能划伤了他腹部,可能异能拥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所以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到现在还残留着一道4-5厘米的不浅不深的伤口。
然而谢守善还是盯着他的腹部,目光执着而奇怪,时间久得让淮泗开口喊他。
“如果是我看着你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谢守善说:“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受伤也是我自己造成,跟你没关系。”淮泗本想让谢守善别这样想,然而谢守善只是点点头,看样子也没听进去,还对他说:“你不是要洗澡吗?去吧。你也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吧。”
淮泗感觉这样的谢守善很诡异,给他当初看到谢守善见到自己割喉死了后沉默的样子很相似,但是目前谢守善又没做出什么行为,他只好点点头,先回隔壁的房间先收拾干净自己。
淮泗洗了澡,发现腹部的伤口果然还没好,但是没再
流血了,那道伤口横亘了肚脐。如今是丧尸的身体,他也不用担心感染的问题,洗干净后,套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本想直接去找海格斯两人,但是洗完澡后,却莫名觉得很困,这种困意突如其来,他坐在床上突然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睡得很死,连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也全然不知。
黑影投在床上,弯下身,笼罩了淮泗,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淮泗的脸,抚摸了几下,甚至捏了捏淮泗的耳垂,然而淮泗依然紧闭着眼。黑眸隐隐透出笑意,更加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冰冰凉凉的触感,接着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腹部,另一只手便撩开了他的衣摆,露出了平坦白皙的腹部,以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隐隐还能看到伤口中的皮肉。
那宛如艺术品的手指落在伤口上,细细描述勾勒着伤口,微垂着眼,思考着什么,继而看了眼淮泗,发现淮泗确实对此没有察觉,便以另一只手作钩状落在右眼上,猛地一用力,眉头一皱,左眼闪过一丝痛苦,然后那覆盖了右眼的手便落在那肚皮的伤口上,像小孩献出最宝贵的东西埋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最后,将一切做完,他抚了抚那道再次闭合的伤口,左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下他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总归让我看着你才行。
等淮泗醒来时,竟是谢慎己喊他起来的。
“你怎么睡得这么熟?看来是真的累坏了。”谢慎己喊了淮泗几声,淮泗才缓缓睁眼,有些诧异。
“没有……”淮泗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睡着了,却觉得奇怪。
“要知道你睡得这么熟,我就让你多睡会了。”
淮泗摇摇头,“我要谢谢你叫醒我才对。”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淮泗意识他睡了不少时间,连忙问谢慎己:“是不是海格斯那边出了什么事?”
谢慎己摇摇头,欲言又止:“那边倒没什么事情,不过……不过是谢守善那边……”
淮泗露出疑惑的神情,之前他明明看到谢守善还好好的,明显异能都已经恢复了。
“总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谢慎己只能这样说。
淮泗有些担忧,立即出门去谢守善的房间,却没见到谢守善的身影,转身出门时,正好撞见一个身影,看到那包着的右眼,他下意识地喊:“匪石,你看到……”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人不是匪石。
一模一样的右眼被纱布所覆盖,几乎一样的面容,但是气质和此刻略苍白的脸色,到底是不一样。
“怎么了?”看到淮泗着急的神情,他朝着淮泗走近,脸上是关心的神情。
眼前的人是谢守善!
“守善,你的右眼怎么了?”明明他之前看到谢守善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谢守善指尖抚上右眼的纱布,却笑了笑,毫不在乎地说:“没事,只是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情,弄伤了眼睛。”
这……
淮泗不禁想到匪石的右
眼,难道未来的谢守善就是因此而丢失右眼的吗?
“还能恢复吗?”淮泗担忧地问。
谢守善仔细看着淮泗的神情,见到他的担忧的样子,左眼涌现出开心的神色,说:“没关系,只是一只眼睛而已。它已经用在了该用的地方了,我觉得没什么遗憾。”
话是这么说,淮泗总觉得伤了眼睛不是小事,即使谢守善的神情似乎并不伤心,他想了想,说:“能让我看看吗?”
或许有别的方法可以补救呢?
谢守善却立即拒绝了他:“不行。”
见淮泗面露错愕,谢守善又说:“没事的,我已经上过药了,要好的话自然会好。”接着他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靠近淮泗,伸出纤长光洁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在淮泗眼里十分好吃。
然而淮泗吞咽了几下,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推开谢守善,说:“我还有事情,我要先去看看海格斯。下次再说吧。”接着便飞似的逃离现场。
谢守善看着淮泗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却没有跟上去,笑了。意识到有人靠近,他的笑容瞬间收敛,又恢复那副冷淡的神情,冷冷看向来人,跟他面容一样的他,正在靠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用左眼盯着他。
匪石的视线落在谢守善用纱布包着的右眼,不由一怔,指尖抚上了自己的右眼,触及粗糙的纱布触感,薄唇紧抿着。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谢守善就是以前的他,无论怎么变,似乎历史都在重演,无法改变的结局,宛如多米诺牌效应,一层层递进,最终都会是走进困局。
怀里的人再也没有了意识,失去生气的眼睛,就在眼前。
匪石阴沉着脸,盯着他,唇开开合合。
“别多管闲事。”谢守善对他毫不客气,他越发感觉到匪石身上有股熟悉到厌恶的感觉,看到匪石那缺失的右眼,他最初见到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此刻才想起来问匪石:“未来发生了什么?”
匪石却抿着唇,仅剩的瞳孔红黑交织,全身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盯着他,没说话。
谢守善也没一定想要答案,甚至不想深究,对于匪石的反应,他觉得这都不过是未来的他而已。
有什么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