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卡美洛特……除了空置的王座,以及那些仅存于人们记忆中的音容,什么也没留下。
她在死后并没有被下葬入土,自然也没有什么“他们的双脚踩在浸透了我鲜血的土地上”,而且她从不会说“为了对我的爱而去做些什么”之类的话,她对他的感情称不上是爱,多半也不认为他对她的感情就会同爱搭上什么关系。
“你确定那位女士知道所有的情况吗?”年轻的他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隐瞒、欺骗的行为吧?”
“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三遍了。”梅林,他同样年轻的朋友——至少当时的他是这么认为的,无论是关于“年轻”的部分,还是“朋友”的部分——正在玩他的火漆,将一小块石蜡烧至融化,然后等它冷却凝固,再加热融化,再凝固……如此循环,做着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安心啦,那位女士什么都知道,说不定还比你了解得更多呢。”
“真的吗?”年轻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疑虑,即使是他对梅林委付了最多信任的时候,也很清楚对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有时能制造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你确定那位女士心里清楚我们其实是……姐弟?”
“我怎么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呢?”梅林面带微笑,“但你大可以放心,唯独在这一点上,梅林大哥哥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是的,那位女士知道,甚至知道得比你更早。”
“可她依然答应和我……”他顿了一下,那个词对于当时还未了解太多男女之事的年轻骑士而言,实在难以顺利地说出口,“我是说……她确定要同意这场联姻吗?”
“当然。”梅林将融化的石蜡倒在信纸上,但没有加盖任何印章,他盯着信封上逐渐凝固的暗红色蜡块,仿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又将信件撕碎了,“抱歉,忘记盖章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对,联姻,她已经同意了,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到葛尔城来呢?”
如果当时他再擅长观察一点,就该意识到对方这时已经有些烦躁了。
直到遥远的将来,年轻的他才会渐渐意识到,其实梅林根本不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那无聊的玩弄火漆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无处安放的恼意……不过即使是梅林本人,也要再过很久才能意识到真相,白发的梦魔把自己放逐在这个轻浮的躯壳里太久,慢慢忘记了他作为非人类而言深藏不露的疯狂本质。
“抱歉,梅林,在这方面我很难信任你。”年轻的他坚持道,“等我实际与那位女士见面后,我会再次重申这件事,并且请她更慎重地考虑一下。”
“然后在没来得及讨伐伏提庚的时候就迎来内战?”梅林神情戏谑,“她本人出身自廷塔哲,天生受到康沃尔领地的庇佑,葛尔城更是尊她为母亲,她的两位姐姐一位嫁给了洛特王,一位嫁给了南特斯王,她与她们来往密切。如果她对王座表现出兴趣,整个北方都会站在她身后。”
“我对王座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他低声道,“如果她对王座有想法,我完全可以放弃争夺王位,仅仅作为一位骑士侍奉她。摩根女士在百姓间广受好评,想必以后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王。”
“卡美洛特从未有过女王。”
“也许她会是第一个。”他非常认真地回答。
尽管梅林对他的说法不置可t否——这很正常,不列颠的历史上还未有过女性成为统治者的先例,否则他就不会诞生了。
但年轻的他认为这是一条可行之道,这也是他最初答应这趟荒谬行程的原因。
他彻夜在脑海中将自己要说的话构思了一遍,确认它们足够简洁,又不乏诚恳。人们都说权力是世上最好的美酒,亚瑟对此抱有怀疑,但不管怎样,它还不足以让他醉到可以答应和自己的亲姐姐结婚的地步。
然而,很快他就将意识到世界上还有比之更可怕的力量,能够在人心灵的地界引起一场风暴,推动一艘坚定的舰船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