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罅隙,落在两人的身上。
白衣少年挨在披散乌发的女子身侧,侧脸几乎抵在她的肩头,额头碎发被整个捋上去,显得肌肤过分苍白,越发衬得那张无辜的脸蛋带着点惹人怜的病弱。
少年覆下来的漆黑眼睫轻微颤动,侧脸贴紧苏阮的衣衫,干燥失色的唇微微张开,声若蚊呐道:“好疼。”
一副孱弱小可怜的样。
奈何小狐狸可不惯着他,瞧见他主动凑过来,便一把掐住他的脸。
萧昀被掐得微微皱眉。
小狐狸将他的双颊捏得鼓起,少年垂着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掀起眼帘,露出里面迷蒙的黑瞳,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垂下去的手抬起来,迷迷糊糊地抱住她。
“疼。”
他被掐着脸,侧脸挨着她的衣裳,轻声咕哝:“已经好多天了。”
小狐狸将他的脸掐出两个红印子,随即摸上他的手,将他遮掩的衣袖捋上去,顺着他的手背一路向上抚摸,随口问道:“昨夜脱了衣裳,上药时怎么不说?”
听出了对方嫌麻烦的意思,少年更委屈了:“昨夜你忙着照顾二哥,我都不敢过去打搅。”
他的声音低低的,许是受了重伤的缘故,像是霜打了茄子那般无精打采。
苏阮抬眸看他一眼。
少年过于精致的侧脸挨着她肩膀,密密的眼睫垂着,只能看到一点泛白紧抿的唇角。
虽然知道这狗东西大概率是装的,但这样子委实可怜。可惜小狐狸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甚至还想趁着对方伤重时,欺负他。
她一边寻找蛊虫的痕迹,一边逗他:“这样听着,少庄主好委屈呀。”
“你是在怪我吗?”苏阮问道,“是怪我只记着你二哥,忘了少庄主吗?”
萧昀:“……”
忘了就忘了,大可不必说得这样清楚。
少年低头咳了两声,虚弱道:“我怎么会怪苏小姐,感激还来不及。二哥昨夜已经足够麻烦苏小姐了,我不能再给苏小姐添这样的麻烦。”
“所以等苏小姐今早休息够了,萧昀再来叨扰。”
他说完,疼得身体又是一阵轻微颤栗,蹭伤的额头都渗出一点细汗。
换成别的女子,现在大抵已经怜爱非常。
而小狐狸,只想固定完蛊虫后,继续掐他那张充满迷惑性的,暗含委屈的无辜面容。
好不容易找到躁动的蛊虫,小狐狸用了些巧劲儿施针,勉强将窜动速度极快的嗜血蛊给固定住。
一直折磨自己的疼痛消失,转而袭上来的,是昨夜后肩处的伤痛,萧昀难受地将脸压在她的颈窝里。
小狐狸却不让他埋,一手抬起他的脸,在萧昀微微睁开的目光里,她从腰间坠着的袋子里,摸出一盒小药膏,拧开盒盖,指腹蘸着里面的雪白膏体,便往萧昀的额头上抹。
那些浅浅的细长血痕已经结了痂,落在
少年这张得天独厚的皮相上,便像是鲜妍的红梅沾染了污渍,美则美矣,但也总是觉得可惜的。
小狐狸看不得别人脸上带伤,更看不得留下疤痕。
额头一道道细长的伤口被柔嫩的指腹来回抚摸,萧昀方才还有些无法忍受后肩的疼,现下又安分下来,手臂虚虚地搂着人,安静地被苏阮涂着药膏。
旁边靠着树休息的茯苓,迷迷糊糊地醒来,直至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才彻底清醒。
她想了想,并没有睁开眼。
昨夜萧昀孤身一人闯魔教少主的别院,营救她家小姐。不仅如此,还因为她的疏忽,险些害了小姐时,也是萧昀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及时救了小姐。
大抵是出于这些说不出的愧疚与感激,茯苓并没有睁眼出声,阻止对方接近小姐。
而就在苏阮给萧昀抹药膏的时候,骆衡之提着徒步足有一个时辰的客栈那里买来的早饭,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青年踩着陷进泥土的枯叶,抬眼时,墨黑瞳孔里是光影晃动的明亮。
他的视线朝着苏阮的位置投过去,正打算露出一个笑时,上扬的唇角却生生僵在了那里。
只见女子背对着他,身后披散着些微湿润的黑发,在她的身侧,他的好三弟正靠在那里,手臂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闭着眼睛,被她涂抹额头已然结痂的伤痕。
骆衡之提着食物的手有些抖。
他克制着喊道:“三弟?”
萧昀颤抖着睫毛,轻轻睁开眼,脸色还有重伤之后的惨白,他咳了一声,虚弱道:“二哥。”
“你们这是?”骆衡之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喉咙有些艰涩。
“兴许是昨夜为了挡住那群魔教教徒,不慎又中了毒,苏小姐方才发现我体内有毒素,便主动给我诊治。”萧昀气若游丝地解释,还顺势抬了抬搭在苏阮腰上的那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