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孟浪,甚至是唐突的话,从骆衡之口中说出来,却没有让人觉得被冒犯。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张本就漫上薄绯的脸,瞬间红得快要冒烟。
“你、我……”骆衡之挠了挠头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狐狸被他逗笑。
伴随着泠泠的笑声,女子清冷的五官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被月色笼罩,好似一朵开在夜间的雪白昙花。
那一刹那盛放的美丽,让面前的青年根本不敢直视她。
小狐狸瞧他脸色通红,手忙脚乱的样子,也不好再逗他,只笑着道了声谢。
骆衡之还摆手连声道:“不用,不用。”
因为接连不断地施展轻功赶路,骆衡之手臂上原先包扎好的伤口,如今也被撕裂开,正往外缓缓渗血,染红了雪白的细布,经由摆手的动作,那抹鲜艳的红,清晰可见。
看到对方还在流血,小狐狸掩了笑声,顺势捉住他的袖子一角。青年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维持那个被拉住的姿势,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伤口在流血。”她低着头,将他的袖子捋上去,解开那一圈圈缠住手臂的细布。
两人不知不觉从相对站着,变成面对面坐在树下,苏阮握住他修长温热的手指,替他手臂处撕裂的伤口重新上药。
骆衡之定定地看着女子,因为练剑,满是薄茧的指腹被一片柔软覆住,让他下意识地弯了弯手指。
好似要虚虚握住。
正低着脸,替他上药的小狐狸不由莞尔,调整了握他手指的姿势,白嫩的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痒,从掌心的位置,一直窜到心口,让骆衡之有些口干舌燥,难以自持。
“苏、苏姑娘。”
小狐狸轻快地应了声,却并没有看他。
见状,骆衡之不知道对方刚刚的举动,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现在心里宛若着了火般,涌起燥热,想要去握对方的手,却又不敢去握。
在骆衡之看不见的视角里,斜前方的两个男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停了上药与交谈,此刻能够很清晰地看见苏阮低头时轻松调笑的神情。
一男一女暗地里拉扯的微小动作,也没有逃过萧昀和闻洲的眼睛。
闻洲沉默不语。
萧昀面无表情之后,又露出惯常的浅笑。
“大哥。”他轻声地关切道,“二哥伤口裂开了,伤势应当很重,你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身侧的青年顿了顿,快速将药给他抹好,又将手上那一卷干净细布给他缠上,便道:“你休息一下,我过去看看。”
少年眼里含着笑,轻轻颔首。
对方善解人意的举动,让闻洲稍稍打消了心底的疑虑,转过身,直奔苏阮和骆衡之的位置。
“二弟,你的伤口又裂开了?”闻洲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带着点无奈的语气叹声道,“你总是
这样毛手毛脚的,累得人家苏姑娘都不能休息。”
不等骆衡之出声,闻洲又提议道:“现在很晚了,苏姑娘你要不要先去歇一歇?这里有我照顾二弟。”
苏阮毫不犹豫地将细布留给他。
大半夜折腾这么一出自导自演的逃亡,她的确是累了,身体倚着茯苓,脑袋靠着她的肩膀,阖上眼睛休息。
被闻洲这么一通打搅,正犹豫要不要握苏阮手的骆衡之,如今终于彻底握不上了。
手臂重新缠绕起细布时,他有些愤愤地盯着自家结拜大哥,忍不住道:“大哥,我哪里毛手毛脚?”
这不是在心上人面前诋毁他吗?!
闻洲听了还有些讶然,他挑起一边眉毛,说出先前二人同行时的事迹,越说,骆衡之就越绷不住。
那时候他刚踏入江湖,还有许多事都不甚明白,以至于闹出了许多乌龙。
现在被大哥挑明了说,骆衡之心里急得要死,一边朝苏阮那边看,一边捂住他轻声说话的嘴。
手臂刚刚被缠好细布,眼下他又开始乱动,被闻洲抓住机会责备道:“让你毛手毛脚,伤口再裂了我可不管。”
“大哥,你少说点话吧。”骆衡之气急败坏道。
闻洲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小孩,适时连说了几声好。
斜对面的萧昀看到这一幕,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而在暗地里纵观这出三人大戏的红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这才刚出别院,主子就有了两个强有力的劲敌。
不说别的,那俩人最起码是直面自己对苏阮的心思,不像主子还搁那一身反骨,一个劲儿地犯别扭。
再说点别的,没有对比,主子说话只是听起来欠揍。但有了骆衡之这样直白又真诚地夸赞……对不起,她也选骆衡之。
主子就搁一边玩泥土去吧!
红影很想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无语,趁着众人休息之际,默默跟随黑羽离开。
离得远了,她才说:“完了完了完了,骆衡之一句话,主子这几天都白干。”
黑羽抱剑沉思,随即很认真地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暗杀他?”
红影摇头:“骆衡之是天山老人的弟子,至今底牌还没暴露于人前,倘若一次杀不死,之后会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