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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阮让闻洲帮忙,陪着茯苓去车厢里取来药箱,继而又站直身体,微微退开,让白素素继续给他擦汗。
这汗倒不是因为十日醉的毒,大抵是体内蛊虫游走,时时刻刻让他觉得疼痛所致。
因为对蛊虫有过深入研究,甚至还饲养过一些,所以她刚刚搭脉时,都能捕捉到一点细微的不同。
小狐狸解下腰间的一卷针,准备将男主当成小白鼠,试试自己的针法。
骆衡之一时看到那么多闪闪发亮的银针,猛地颤栗,感觉全身皮肤都在打哆嗦。
“那个,三,啊不,我二哥他要扎针放毒血吗?怎么扎怎么刺啊?”
青年乍一出声,苏阮回过头,莞尔道:“少侠是对这银针之术感兴趣吗?”
女子声音清泠悦耳,似冰雪般的眉眼却显得柔和,让他原本的摇头下意识改成了含糊地应着。
苏阮便给他解释了一些银针之术的相关,骆衡之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但那副好似如痴如醉的神色,倒真有几分认真倾听的样子。
实则青年全奔着听她的声音去了。
不像四妹那样硬硬的冷冷的,好似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面前的女子,清泠的嗓音,是从大石上流淌下的叮咚清泉。
清冽解渴,丝丝甘甜,令人心旷神怡。
“看来少侠的确对银针之术很感兴趣。”苏阮微微一笑,“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骆衡之正想报自己的大名,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闻洲的交代,紧急之下,嘴巴一瓢,便吐出了个没说过的名字:“萧昀。”
虽然隐约觉得闻洲没有透露萧昀的名字,肯定有问题,但此刻,骆衡之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撑:“对,我是萧昀。”
“少侠可是风啸山庄的少庄主萧昀?”女子继续笑。
骆衡之含糊地应下来。
与此同时,闻洲和茯苓抬着一只沉重的小药箱走进去,听到骆衡之与苏阮的对话,两人都差点摔了箱子。
茯苓是近几年跟在苏阮身边的侍女之一,并没有见过萧昀的模样。所以此刻她听见萧昀的大名,便直接怒目而视,险些要喷薄出火来。
闻洲心道麻烦了。
天医谷医女果然厌憎着表弟,经此一出,要是不答应给真表弟救治怎么办?
“原来是萧少庄主,少庄主在江湖上流传的那些事迹,我早有耳闻。”苏阮淡淡道。
“可不止呢!那些风流韵事,传遍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茯苓实在没忍住,重重搁了药箱,满脸讽刺道,“与其婢女的私情,就连路边说书的,都能不重样地说个三天三夜!”
骆衡之:“???”
还有这事?
三弟和四妹在他们面前举止得体,没想到背地里玩得还挺花啊。
他张了嘴,想要澄清这个污名。
闻洲一把捂住他的嘴,勒着他的脖子:“给我出去吧你!”
“就不打扰两位医女为我衡之二弟诊治了。”他一边拖着人退出屋外,一边保持微笑。
随着房门被关上,苏阮便从药箱里取出几味缓和十日醉症状的药材,交代茯苓去煎药。
白素素不放心,跟着茯苓过去。
当她看到苏阮准备给萧昀扎针时,更是不放心地走过去。
白素素在屋里频繁地来去,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苏阮和茯苓。
等到苏阮捕捉到蛊虫的踪迹,细长的银针快得好似在眼前掠过残影,刺入萧昀经脉的同时,也将那只蛊虫固定得暂时无法动弹。
不能杀了它。
否则萧昀就会爆体而亡。
身体的疼痛短暂消失,像是没有沉疴般那样轻松,恍惚回到五岁之前,那具没有被种下嗜血蛊的身体。
萧昀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睁开通红迷醉的眼,眼睫毛轻微颤动,露出底下黑里隐隐透着红的瞳孔。一旁担忧看着他的白素素,忍不住惊叫一声:“三哥醒了!”
原本关着的房门被重新哐当推开。
闻洲与骆衡之迅速围拢过来,挨着墙壁的小小一张床,被堵得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都让让!”茯苓端着黑乎乎的汤药过来,走到近前,还狠狠给了骆衡之一个白眼。
“我来!”白素素几乎要抢过去。
“哎哎哎?做什么?”茯苓将碗一挪,躲过她的手,“我家小姐还没发话呢?”
苏阮随意笑笑:“给她吧。”
省得她侍女还得受罪给男主喂药。
白素素这才得了那碗药,她不敢用嘴去吹,只得用汤勺迅速搅了搅,方才小心喂过去。
“记得不要碰那根针。”苏阮交代完,便看向站在床尾的骆衡之,郑重道,“萧昀,你我之间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骆衡之有点懵:“谈什么?”
“我们的婚事。”
骆衡之:???
不是,做萧昀还有这好处呢?
床上男人早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此刻也哑着喉咙唤她:“苏阮。”
苏阮一字一句:“我要退婚。”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似乎是明白刚刚闹出了个乌龙,苏阮不紧不慢地调转视线,迎上萧昀看来的目光,弯眸笑了笑:“原来这位才是萧少庄主。多年不见,我刚刚还以为,你越长越好看了。”
“差点就生了不想退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