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上来,贾政嗯了一声,挥挥手叫人下去,道:“我一月就休沐两次,剩下全在衙门里,你既然在后院待着,就该好好管着宝玉,别总叫他整日跟姐妹们厮混。”
纵然是夫妻,再说屋里没有旁人,上来这么说也有点过分了。
王夫人压了压性子,这会儿面前又只有贾政,她思忖着稍稍迎合着问贾政道:“可是方才在外客面前考宝玉,他给老爷丢脸了?”
贾政冷哼一声,“短短一篇大学,不过两千余字,他就会背十句,他还说读书?他就是去偷鸡摸狗的!”
说到这个话题,王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愁苦,前头珠儿在他这个年纪,秀才都考出来了。
“老爷是该好好骂骂宝玉了,他着实不像话。”王夫人感同身受道:“我也常说他的,只是他住在老太太院子里,我也不好……唉。”
贾政冷笑,“当初我就说不该给他找什么伴读!读书是自己背还是别人帮他背?写文章是自己写还是别人帮他写?他是去上课的还是闲聊的?到时候上考场,他也得能找到人帮他答题才算是有本事!”
王夫人低声道:“毕竟是隔壁东府小蓉媳妇的弟弟,都是亲戚,也不好给人家没脸。小蓉媳妇如今又病着,更不好说什么了。”
“打明儿起,你早上去给老太太问安的时候,好好催一催他,别管他那伴读怎么样,他得好好改一改他那毛病。我上回叫李贵来问了,整个六月,他一共就去了八天私塾,他哪儿是读书?我都要被他气死了!”
王夫人上前给贾政抚了抚背,“宝玉的确是不像话。老爷也莫要再生气了,咱们慢慢管就是,总归能把他教好的。”
贾政扬声道:“去叫宝玉来!赶紧去!”
外头丫鬟忙应了声,飞快跑去找宝玉了。
宝玉住在贾母院子里,来回进出也都避不过贾母,贾母一听说贾政又要叫宝玉,一开始虽然不太情愿,可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等宝玉走了没多久,她越想越气,本来受了顾庆之的气就没出去,越想就往牛角尖里钻。
她骂了贾政,贾政就来骂她孙子,还当着她面儿叫,这什么意思?这不是故意的?这就是要给她没脸!
贾母叫了丫鬟,又换了衣裳,叫了轿椅,也往王夫人院子里来了。
“逆子!你给我跪下!”贾政训斥道。
贾宝玉一出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爷。”
“你一天到晚究竟都在做什么!”贾政一看他就来气,“好好的书,送给安国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给他三字经?你怎么不给他千字文?你给他四书?你捉弄人家,就别怪人家拿你撒气!”
贾宝玉低着头,但如果要说实话,是晴雯叫送的,他就更不敢了,他父亲若是知道他受丫鬟撺掇,那怕不是要直接上手打他了。
贾政晚饭也没吃,又晒了一天,今天又是情绪起伏好几次,骂了不过两句就没精神了,再一想顾庆之刚才说过的话。
“都是为了孩子好”,“慢慢教”,“老太太也是盼着孩子好的”,“别跟老太太对着干”等等,贾政放软了语气,想着循序渐进。
“罢了,如今天气热,我也不逼你太过,从下月起,你每月至少去私塾二十天,读两天书才能休息一天,听见没有!”
贾宝玉低声道:“知道了。”
“等天气凉快下来,每读三天书才能休一天,从明年起,每月最多歇四天!你也长点进吧!酒囊饭袋都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