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不防这番话入耳,卫陵默低了头,捏紧手道:“不必。”
再问几句父亲的身体,怕是这个月,双眼会彻底失明。
自两年前,郑丑一直在为国公治伤,国公倒是配合用药, 但时至今日,他?已是尽力而为。
不禁叹口?气, 道:“公爷的眼睛保不住,现今更要注重身体, 那一身旧伤痼疾发作起来,并非好受。”
大夫非神明, 不过助病者缓解病痛,拖延亡期。
人,终逃不过一死。
至于养身的法子,他?已教给黄孟,方便其为国公看病。其余的,他?也无能为力。
卫陵的气息沉重了些,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
转见小厮送郑丑离去,抬眸眺望灰蒙的远处,雨雾中树木掩映的亭台楼阁,这座由父亲心血修筑的阔绰府邸。
看了一会儿后,他?转过身,走进寂静的内室。
帐内的床上,她已然睡过去。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乌黑微卷的长发散在身后的枕上,脸色仍然苍白,微张的唇在轻缓地呼吸。
他?坐了下?来,在床畔的一张圆凳上,而后看着她。
目光不曾偏转地落在她的脸上,等?至青坠轻手轻脚地,端着熬煮好的药膳走了进来,放在他?一边的小几上,又走了出去,去把饭菜拿进来。
这个时辰,是平日用晚膳的时刻,且郑大夫说吃完药,要吃些饭食。
苦郁浓重的药味飘散开来,卫陵轻声唤她。
“曦珠,曦珠……”
过了须臾,曦珠从?困倦中,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望着他?模糊的影子,嘟囔一声:“做什么。”
她好困,怎么会那么困。
好似如何都醒不过来。
“该吃药了。”
卫陵见她要埋入被子里,怕药凉了,药效变差,按住要往下?缩的她,道:“起来吃完药,再睡。”
曦珠被他?压着肩膀,又听?他?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终于烦闷地醒转。
“你好吵啊。”
“你吃完了,我就?不说话了。”
卫陵弯腰,把她扶靠在两个摞起的枕上。接着端过几上的白瓷碗,坐在床沿,捏着瓷勺翻动两下?碗中棕黑的药膳,要喂她。
曦珠瞧见碗中的东西?,再闻到熟悉的味道,不觉喉中泛出呕欲。
摇了摇头,垂在颊侧的长发跟着晃动。
“我不想吃。好苦啊。”
不吃,也知定然很苦。
卫陵望着一副乖巧模样的她,说出这句话,心中不免泛起疼痛,面上却笑起来,低头哄她道:“那我吃一口?,你吃一口?。”
她不说话,只是眨着一双澄澈的明眸看他?。
看他?舀了一勺碗中的药汤,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抬起头,对她笑道:“我吃了,表妹也吃一口?吧。”
“哦。”
她应声,眨眼问道:“苦不苦?”
“很苦,但必须得?吃了。”
他?把一勺药汤,送到她的唇边。
曦珠垂眸,张嘴把那勺中的药喝尽,顿时蹙紧细眉。
太久没吃药了,苦得?她残存的困意消失,瞬时醒神想要吐出,但好歹抿紧唇忍住,全咽了下?去。
卫陵又舀一勺子,笑道。
“我再吃一口?,你也再吃一口?。”
等?见他?真要继续吃,曦珠苦着脸禁不住笑,从?他?手里接过碗,道:“你都吃完了,我还吃什么。”
她不是小孩子,要他?一直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