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惶地去看那二十个美人,却发现每一个人,虽然眉眼相似,但并?非同一个人。
从神瑞六年的第?一副画开始,至神瑞二十五年的第?二十副画,画技愈发精湛,但确确实实,画的不是?一个人。
画上的美人,神态越来越生?动,好似要从画里?走出。
她只认出了神瑞九年的画,上面的人,好像是?……她。
与他?送给她的那一副,是?如此的一致。
当?年丈夫高中春闱榜眼,而后他?上门提亲,她嫁给了他?。
姚佩君颤栗的手猛然打滑,神瑞六年的画卷摔落在地。慌忙捡起来,卷轴处却有了一丝裂纹。
二十年前,那时的丈夫不过十四年纪。
画中的第?一个人,究竟是?谁?
不是?她,不是?她……
一直固守在脑海中的信仰,恍若一瞬崩塌粉碎。
混沌之中,匆匆把?画都卷好,放回抽屉,重?新关上。
她惶恐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顾不及身后仆从的呼唤。
姚佩君不知?为何会?想跑,会?想离开书房,甚至想要……离开秦家。
与此同时,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顺着风的去向,飘散在凛冽的冬夜。
却都不及她心中蔓延开的无尽寒意。
……
寒意吹涌进屋,随着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来至她的身前。
他?回来了,发觉那些画被动过。
因每一日,他?都会?看,哪怕是?细微的变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仆从说,是?夫人来过了。
纵使不问,这个府上,也只有她会?进他?的书房。
秦令筠坐在榻的另一边,侧首静望惶惶不安、哭红了眼的女人,平声?问道:“你看过那些画了?”
姚佩君抬头,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悲恸益发冲入眼中,她不禁想起过往。
当?年嫁给他?后,她满心欢喜地祈盼两人的将来。不想成婚三个月,有一日夜里?,他?有公务在外,她被醉酒的公爹逼迫侮辱。
等他?回来,她在他?怀里?痛哭,他?抱着她,安慰她此事不会?外漏,此后必然好好待她。
还能如何呢?能如何?
她只有在他?温柔的语调中,被哄得把?这口黄连硬生?生?地吞下去。
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但不想三个月后,她有孕了。
在那桩令她恶心至极的事前,她也与他?同过房。
孩子是?谁的?
大夫走后的那个夜晚,她想要打掉孩子,他?坐在床畔,沉默许久。
最后说总归都是?秦家的子嗣,生?下来罢。
那半年,他?日日早归家,亲自喂她吃饭吃药。
很?多时候,她忍不住掉眼泪,他?满面愧疚,拿帕子给她擦脸,柔声?哄她。
十月怀胎之后,好不容易两天一夜,痛得恨不能死去,她生?下了照秀。
……
孩子一日日长大,她的身子也因损耗元气,渐渐坏了,难以恢复。
再?次同床共枕,最后一刻,他?还是?抬起身,出了床帐,背身对她道:“我去书房睡,你好好歇息。”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抱过襁褓中的孩子,想要掐死了他?,但孩子张着小嘴,恍若一声?声?地叫娘时,泪水淌下,她没能下得了手。
无数次地,她都没能杀了这个孩子。
不知?从何时起,她给他?纳妾,他?选了人。
她发现那个女子与她很?像。
她心中竟生?出内疚,倘若当?时自己?拼命反抗,是?否不会?有照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