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之时,京中忽然出现流言,流言称:范首辅不仅学富五车,家中更是私藏黄金珠宝无数,财富可敌国库;更有人称范首辅勾结黑甲军,意欲谋反作乱,取元嘉帝而代之……流言不知从何而起,却是禁无可禁。
范鸿蒙亲手将元嘉帝送上帝座,此后更兼帝师,首辅之位,自然清楚这个流言必将触到皇帝心中的逆鳞,他的心中十分惶恐。
然而,不等他递上谢罪的折子,宫中再次传来消息:皇帝已然对他产生了不满情绪,且已派遣天衍处的杀手们私下搜寻不利于他的证据。
震惊寒心之余,范首辅亦不忘自救。
好在他素来惜才、爱才,府中人才济济,既有治世之能,亦有谋划之力,思虑再三,范鸿蒙派遣陈进等人前往各处,以期赶在元嘉帝动手之前,销毁相关的书信和文书。
此后,他便蛰居府内,一面以退为进——借病辞官——一边收集各方的消息。
——大半年的时间里,好消息从各方传来。
然而,就在他的一颗心慢慢地放回肚子里,认为事情万无一失之时,陈进这边却出了纰漏——重要文书落到天衍处手里不说,他自己的小命也险些丢在临州城的地宫里。
陈进的能力他是不怀疑的。此人年纪轻轻,心眼却比笸箩上的眼还多,平日里不管是说话做事,亦或是待人接物,从来滴水不漏。
他也不会去怀疑陈进对他的忠心。毕竟,当年若不是他施以援手,陈进已经因为会试落榜,没脸回乡,而投湖自尽了。
况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时若是去质疑陈进,无异于去质疑他自己看人眼光。
生气归生气,范首辅浸淫官场多年,识人无数,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马失前蹄,而去质疑自己的能力。
眼下,既然陈进说他有补救的方法,那他自然要听上一两句,倘若此番他真的能够做到逆风翻盘,亦或是为自己争取一些转圜的时间,那么,给他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点点头,范首辅沉声道:“说说看。”
陈进自然知道首辅大人的打算,纵然心中有些惶惶,面上却不显,只道:“大人不妨先看看信的内容。”
范鸿蒙皱着眉头,依言拆开,通读完整封信后,仍旧毫无头绪。
这个时候,陈进从袖袋里拿出另外一封信,双手奉上,范鸿蒙接过信件,展开看了一眼,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这是?”
“学生自知办事不力,离开临州之时,便安排人伪造了这样一封信件,再借由天衍处的手交到皇上的手里,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他就应该能够看到了。”陈进道。
原本的信件,乃是数月前,严风俞写给元嘉帝的,请求诛杀骆德庸,并告知陈进的存在的信件。
篡改后的信件中,关于骆德庸与陈进的部分没有变化,却着重夸大了另外一些东西——好比骆德庸的地宫,好比地宫出自何人之手,以及它的危险性到底有多高。
本朝自开朝以来,历代皇帝对江湖势力都十分忌惮,伪造的信件内容调整固然不大,却直戳皇帝的痛处——不知来历的术法高手为骆德庸所布置的地宫险些坑害了几十上百位武林高手的性命,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元嘉帝岂能容忍?
而若要牵制江湖势力,势必少不了黑甲军的助力。
黑甲军的统帅韦阳乃是范鸿蒙的养子,考虑到这层关系,皇帝必然不会在这个阶段,轻易撼动范鸿蒙的首辅地位。
好一招围魏救赵!
短短须臾,范鸿蒙神色数变,少顷,他放下茶杯,朗声大笑,“哈哈哈哈……此事甚妙!老夫没走看走眼,你果然是个可堪大用之才!”
当天夜里,皇城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