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谢屿一时半会没答应,林秋宿又说:“而且李翰藻的Gay达辨别你喜欢男生,需不需要再让他瞅瞅?”
谢屿垂下眼睫,淡淡地回复:“这就不用费心了,不太有这个需求。”
林秋宿疑惑:“不用被改口澄清一下?”
谢屿看着手边的玻璃杯子,水面隐约倒映着少年的脸。
他没有抬起头,所以林秋宿瞧不清楚他的情绪,只能听到他说:“这人的Gay达没搞错,要澄清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晃了下这半杯水,面上从而泛起一层层涟漪,倒映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林秋宿惊讶地“噢”了一声,没想到谢屿会这么回答,显然应对得不知所措。
软糯的尾调都变得慢吞吞,流露着没缓过来的诧异。
他怕自己的茫然伤到对方,解释:“我没觉得他的猜测有哪里不好,是怕他误会了你的感情取向……”
“嗯,我没有被误会。”
谢屿说完,终于望向桌子对面的少年,问:“那他曲解你了吗?”
“不算吧。”林秋宿怔怔地说。
他再解释:“我也不清楚,自己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弄晕了,还是有别的情况。”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谢屿问。
“就是,做了个梦。”林秋宿心事沉沉地说,隐瞒了重点信息,“对面好像是个男生。”
他怕谢屿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还想补
充一些细节,但谢屿会意地轻笑了一声。
林秋宿立即凶巴巴地说:“你干嘛嘲笑我啊?”
谢屿满脸愉快,朝他无辜地摇头:“没什么。”
“我只是说好像,又没笃定那是个男的,和你也没什么牵扯。”林秋宿心虚道,“你怎么和抓到我把柄了一样?”
“对对对,梦不存在逻辑,你还没弯成蚊香片。”谢屿附和着,一看就是在说反话。
他问:“这种乱七八糟的做到过多少次?”
林秋宿抿了下嘴,悄悄道:“也就断断续续两三次……”
谢屿问:“为什么提起这个,你要皱起眉头?”
他们吃完了饭,结账往停车场走,林秋宿有些难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读高中的时候,听别人提到同性恋,语气都很怪。”他道,“我哥也默认我和很多人一样喜欢女生。”
“大概你没和他提起过,他就想当然了,我觉得林观清脑子里不至于缠着裹脚布,你不需要为了他的态度有压力。”
谢屿说着,再道:“那个男生知道自己被你喜欢,会嫌弃你?”
“我只是说了好像哦,没有看清脸,怎么能在你这里直接跳到喜欢啊?”林秋宿再次谨慎重申。
继而他暗落落嘀咕:“你假设成立的话,应该不会有反感吧,我可能就是被笑话两声。”
“如果这样的话,不要喜欢他了。”谢屿道。
林秋宿困惑地望向他,问:“为什么?”
路边光线晦暗不明,各自呼出的白气又让面孔变得朦胧,但他感觉得到,谢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
他的呼吸在注视中缓慢下来,心跳却剧烈地加快,在安静的冬夜里那么吵闹,却独独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因为你的心意不该被轻视,那是很珍贵的东西。”谢屿语调认真又温和。
林秋宿怔怔地问:“真的很珍贵吗?”
谢屿道:“对啊,你是可以多一点戒备去考验,也可以多一点时间去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被迷惑住了眼睛,还是心动了却没察觉。”
“可以小心点再交出去,被你注意到就很幸运了,那个人肯定也愿意多等一会。”他轻笑了声。
白色的照明灯光下,林秋宿安静地听着,抬手状似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围巾。
他借此遮掩住发烫的脸,然而那片晕红色已然不由自主,悄悄蔓延上了白皙的耳根。
落后了谢屿半步,他盯住地面上彼此交叠的影子,默默地说,自己似乎做不到更戒备,也做不到更缓慢……
有样东西就在身侧呼啸而过的风里,就在眼前亲密的影子之间,趁着他心绪慌乱,于春天还未到来之际率先发芽。
林秋宿一度自以为是地想,他对谢屿很有好感。
可他现在推翻了这个狂妄的念头,怎么可能只是有暧昧不清的情绪呢?
分明是热烈到难以辩驳的心动,此刻唯有故意低下头不去对
视,才不至于被无法自控的眼神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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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秋宿再三要求去关注邻居的今晚动向,谢屿没有回靠近鸿拟的那套大平层,也没有送林秋宿回学校。
和管家提前打过招呼,两个人来到地处南郊的庄园,让林秋宿先去休息过后,谢屿身负重任前往李家宅邸。
派发任务的时候,林老师如是道:“他家绿化不错,你就偷摸躲在他们门口种的绿树下面,耳朵好用一点应该能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内容。”
单就这句话,不知情的估计以为谢屿被安排当商业间谍。
谢屿当然没有摸去李家的绿化带,五分钟后,他抵达傍晚去过的那栋别墅前,光明正大地摁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李父,这个男人此刻面容烦躁,抱歉地表示家里正忙,不方便待客。
“我是南边的住户,有要紧事来打扰两分钟,不会耽搁你们太久。”谢屿道。
男人打量了谢屿一眼,确认过对方身份。
碍着他在生意上想和谢家合作,这时候被送上了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更是不好推拒,所以为难地侧过身让人进来。
会客厅里,李翰藻吊儿郎当地玩手机,被妇人数落了好几句,保姆则站在旁边不敢插嘴。
他们见到男人带谢屿进来,不约而同地有点僵硬,然后李翰藻急忙坐得端正了些,和妇人互相对视一眼。
妇人本来替儿子隐瞒了闯祸的细节,没有和丈夫说过,那位家教的男友也住在这里,是谢家的独生子。
不料谢屿居然会登门拜访,她心想这下难弄了,但还没开口打圆场,就听到男人吩咐保姆给客人泡茶。
“茶就用不着了。”谢屿道,“我就是好奇,令郎对上门的家教那么没有遮拦,你们准备怎么教育。”
他看到李翰藻匆匆收起二郎腿,问:“敢情是温情呵护?”
李父没预料到这件事居然还能牵扯出这种麻烦,急忙解释:“我刚回家不久,正在批评他,给你们带来的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嘴上说两句是不够的,当然要从严处理。”李父补充,“我的掸子呢?”
李翰藻打了个激灵:“爸,你说什么呢?真来啊?”
李父觉得这儿子实在太蠢,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就是打你打得太晚了,让你丢尽我们家的脸!”
“等等!”李翰藻气冲冲地和谢屿叫嚷,“你有本事让林秋宿来啊,你发什么疯啊,这里是我家,能让你说进就进吗?”
他愤愤不平:“这事是我不对,我可以和人家承认错误,但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凭什么跑这儿来看热闹?”
他想着,如果是那个说话温声细语的家教,肯定不会和眼前这个人一样不依不饶……
谢屿瞥了李翰藻一眼,神色仿佛在看某种人形垃圾:“你发了他什么脏东西,你自己不记得了?”
他似笑非笑地提醒:“不是跃跃欲试想要撬他墙角么?我这是原配打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