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是在公寓附近的饭店吃的。
两个人别说下厨做饭,就是进厨房的次数都有限,考虑到彼此身体健康,还是将试毒的机会移到以后。
实习后,沈青棠短暂过上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工作上并无什么烦心事,她跟其他人并无利益冲突,蒋清讲到天花烂坠的职场勾心斗角与她无关。
沈母在电话里,只让她好好工作,别留下不好影响,也不催着她回去,时不时会来公寓,在冰箱里放些水果。
沈青棠乐得自在,也对未来生出点希冀,也许,等毕业后就是另一番光景。
许知衡中途叫沈青棠陪自己出席晚宴,国际贸易,需要现场翻译,她下意识拒绝,论资历跟能力,都不应该是她,许知衡说并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正好是个历练机会。
沈母知道后,连礼服都准备好。
“既然是出来实习就是学东西的,在公司就不是在学校,有些机会,要自己抓住,你能力是不足,但不历练怎么成长?”
接到许今野电话时,沈青棠已经换上礼服,对着镜子不太熟练的化着妆,于是停下动作,听他说周淇陈塘几个都在,问她来不来,电话那端还能听到周淇跟胖子互怼声音,她如实说自己今晚有场晚宴。
“时间很晚,应该来不了,你们玩。”
许今野问:“跟谁,许知衡?”
“嗯。”
电话那端停顿几秒,问:“他公司里养着一堆人,这种场合他叫你实习生去?”
“可能是妈那边打过招呼,我就当,去见见世面。”
“你要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都是工作,偶尔一次也没关系。”沈青棠声音温软,轻易叫人没脾气。
“好。”
许今野也没多说,“那种场合一向无聊,你要不想待了,随时打电话。”
电话挂断,许今野撩下眼皮,正对上几双直勾勾的眼睛,几个人都听到他提到许知衡,平时嘴贫上天,这会儿也敢随意开腔,怕一步小心就触雷了。
“看什么?”他问,声音冷淡的很。
“打牌打牌。”
几个人缩了下脖子,坐下牌桌,装模作样就要打起牌来。
许今野在沙发上坐下,懒懒散散没个样子,手里的手机转了转,他阖着眼皮,一时没说话。感觉很奇怪,提不上劲儿,烦躁的很,就连桌上的酒喝得都没滋没味的。
倒是突兀想起来前段时间接沈青棠是,她跟许知衡并肩的画面,许知衡西服西裤,人模狗样的,勉强担得起成熟稳重四个字。
周淇在旁边坐下,半撑着手看她,“你可不太对劲。”
这话用不着她说,他比谁都清楚,抬了抬眉,却还是问:“怎么不对劲?”
周淇轻啧:“全写在脸上了。”
“写的什么?”
“我在吃醋,四个大字,全都印在脸上了。”周淇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唇角勾了勾,“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听语气,还有点高兴。
毕竟见过多少姑娘因为他争风吃醋,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许今野。
“……”
“因为许知衡,也得看他够不够格。”许今野轻嗤,不以为意,抬腿,起身上牌桌。
*
宴厅在晚七点开始,许知衡来接的人,见沈青棠时微微驻足夸赞一句漂亮,之后就像许知衡说的,这场合并没那么正式,大家聊天很放松,大多是闲聊,谈论国内美食,翻译起来并不难。
沈青棠渐渐放松,姿态越来越松弛。
中途遇见一位同校学姐,已经毕业几年,毕业后就进入外企,一直在国外,近几年才回来,就行业多聊了几句,后来又加上联系方式,学姐很热情,让她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自己。
聊完,又是晚宴。
她重心在工作上,吃倒是其次,她不会喝酒,许知衡替解释她还是个学生,对方也并未计较,但许知衡逃脱不掉,多喝了几杯,坐下时,脸色微红,酒精上了脸。
“没事吧。”沈青棠问。
许知衡摆摆手,单手撑着额头,说缓缓就好。
沈青棠就坐在一边等着,蓬松柔软的黑发下,是巴掌大小的脸蛋,垂着眼睫,口红有些掉色,露出自然唇色,使得她看起来更像是小姑娘,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
大概酒意上头,许知衡突然跟她闲聊起来,聊到自己大学时,被许父带出来,酒喝的太多,抱着酒店的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然后漱漱口擦擦嘴,又出来继续喝。
出来几年了,这酒量依旧不见长。
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许今野身上,对他不受管束的性格,又头疼又羡慕。
沈青棠看着他,目光安静,她一向是优秀聆听者,她眸子里柔光,很能鼓励人继续说下去,也很擅长让人主动想多说点。
“他为什么会被送去许爷爷那里?”她忍不住多问。
许知衡偏头看她,道:“当时父母关系不好,我爸一直在国外,我妈不放心经常飞过去,她那时状态也不好,奶奶去世不久,我妈将他交给老爷子照顾,一方面也是分散老爷子注意力。”
“后来,爷孙两人感情很好,谁也不敢从老爷子那要人,一直到高三上大学,才转回来。但跟家里始终不亲,上次为去不去公司的事,闹得很不愉快。”
“我也想缓和关系,爸妈也想弥补,但我跟他,总是闹得很僵,他对这个家,始终是有怨言。”
“……”
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揉了把脸,歉意笑了下,“抱歉,让你在这听我我说家里琐事。”
“没关系。”
沈青棠咬了下唇,还是多说几句,“也许,没有怨恨,是不亲。”
“我想可能,是你们相处太少,对对方都不够熟悉,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你们想的弥补,可能他并不需要。”
许知衡愣了下,双眼片刻失神,他倒从未这样想过,这么些年,但凡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闹得很僵。
“对不起,我话有点多了。”沈青棠双手撑在膝盖上,这些事不该她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