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ecdote:34.
疯男贱女,我父母。
我带着他们的基因,生来就是坏种。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形容自己的亲生父母,会这样贬低自己。
许砚谈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宛如一颗洋葱,她恰巧得了一把刀一斩而下,讲他切开。
却发现里面千层百层,层层辛辣。
即使你见到他千层的面目,尝到其中刺痛。
却依旧不知道这辛辣为何而生。
许砚谈握着她手腕的手,是寒潮中暴露在空气里唯一一抹热。
他的指腹与她腕子接触的那一块肌肤有什么在跳动。
岑芙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狂跳的脉搏,还是他传递到神经末梢的心跳。
融化在一起。
自他说出那些话,岑芙的眉头就紧锁着久久不松。
即使是他略带嘲讽的自述,她也并未忘记两人时刻在进行的博弈对局,岑芙眨着眼偏开,“什么继续喜欢…自作多情。”
“不喜欢我?”许砚谈稍稍歪头,去追她的目光,不许她躲。
眼角的弧度逐渐勾起。
岑芙转身继续躲,满脸别扭。
许砚谈往前一步,接着追。
靴底摩擦在石板路上,发出飒飒的声音,他嗓音带笑。
“真不喜欢?”
“真不喜欢干嘛愁眉苦脸。”
“又心疼我呢。”
岑芙快被他逗来逗去地问毛了,无征兆的转头对上他眼睛,眉宇并未因为他的玩笑而放松,“那你说说,你跟你父母到底怎么了。”
即便知道这是他的私事,是很私密的问题。
可是就当她从爷爷那儿听说那么多事,听他自己这么贬低自己的时候。
岑芙就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了解更多。
去发现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那个许砚谈。
见她真心发问,许砚谈反而退一步,双手抄兜,眯着半眸慢悠悠道:“想知道?”
岑芙点头。
他面不改色,还在引诱她以达到自己目的,扬着坏笑:“还是那句话,说句喜欢我,我陪你聊一宿。”
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怎么到他这全成了调情的工具!
岑芙忽然觉得自己的忧心和认真都喂了狗,气得鼓起了脸,“那要让你遗憾了,我这人求知欲并不强…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往他那辆车停靠的位置走去。
许砚谈杵在原地没动,在她身后的眼神逐渐淡去了玩世不恭的揶揄,平静又深邃地凝了她半晌。
然后,他抬腿,一步步跟上她。
白色的路灯杆在这样孤寂的季节里略显苍无,暖白色的灯光将他形单影孤的身板无限拖长,染成黑色,画在干净的石板路上。
延绵,由粗到细,直至尽头。
*
岑芙被他送回学校,这个点住在学校里的学生正是热闹的时候。
她一路往宿舍走,路上有结伴去室外澡堂的,有打球结束在超市面前喝饮料的,还有从快递点回来手里捧着大包小盒快递的同学。
身边众多人与她擦肩而过,岑芙却无心去看别人。
她目视前方走着,嘴唇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扬了一路。
有些事情岑芙自己都没有准确认知到。
即便她一直把许砚谈视为自己未来追求自由路上的一个意外,一个绊脚石。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许砚谈接触,说上那么几句话,听他逗自己几句,与他拌几句嘴。
成了无力又疲惫的生活里的调解剂。
岑芙就这么怀着轻松心情进了宿舍楼,等电梯的人太多,她转而去走楼梯。
方才在许家经历过的那些愉快的回忆还在她脑海里持续作用,岑芙眉眼心扉正舒畅的时候。
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滋滋两下,很短暂。
岑芙停住上楼梯的脚步,靠到一边不妨碍后面人超越,她从兜里拿出手机亮屏一看。
原本展开的眉宇顿时又挤在一块。
【明天有空吗,找你有事。】
【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
岑颂宜发来的两条微信。
岑芙第一时间想做的事是把她屏蔽拉黑,而且方才看到消息一瞬间上头的冲动,也差点促使她这么做了。
她利用自己给许砚谈找了那么多麻烦,岑芙都还没有说什么。
现在还想干什么?
……
“不对劲。”纤纤反坐在椅子上,双臂挎着椅背,刚洗完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正帮忙分析她的微信。
“你有什么想法?”岑芙洗完脸走出来。
另外两个室友在看电视剧,没注意她们。
两人扎在一张桌子前,面对着岑芙的手机。
“这很明显了,她不会无缘无故找你。”纤纤动动脑瓜子,推理猜测:“应该是为这次她那个丑闻事件,找你茬呢。”
“事是她让我做的,她还要找我茬?”岑芙蹙眉。
“她那种无耻…!”纤纤半句话刚喊出去,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压低声音说:“她那么无耻的人根本不讲道理的呀,谁知道又要你做什么。”
岑芙始终垂着眼睫,分析信息琢磨思考,忽然问她一句:“她那件事现在什么影响?”
纤纤瘪瘪嘴,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掉粉巨多,她本来就有童星滤镜,这几年又在搞高岭之花人设,掉的都是男友粉,事业粉。”
“其他的会不会影响她拍戏我就不知道啦,但我觉得多少会吧?看她公关团队那拒不承认,再说就律师函警告的态度就知道了。”
纤纤说完,打量她的神色:“我觉得没好事儿,要不你找借口别回去了。”
岑芙摇头,非常理智:“躲
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总不能永远不回家。()”
【如果一直畏惧,就永远无法自由。】
不知怎的,许砚谈站在寒风里在她说的那句话,萦绕着她的耳畔。
岑芙抬眼,投给纤纤一个安慰般的笑容,水露露的眼眸弯起来说服力极强:“放心吧,见招拆招就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次她说什么我也不会马首是瞻。”岑芙说完,再开口声音小了些,像是自喃,又像是对谁在说:“我不会再怕她。”
*
翌日傍晚,岑芙结束兼职以后不急不忙地回了家。
令她意外的是今天那三口人全在家。
爸爸在卧室打电话,妈妈在客厅算账本。
虽然是各忙各的,但是她能感受到,家里弥漫着一股非常紧张又压抑的气氛。
爸爸生意上受挫,妈妈最近又染上打牌的嗜好。
现在连岑颂宜的演艺事业都遇到了危机。
她刚进家门,从自己卧室出来的岑颂宜就看见她了。
姐妹二人的视线隔空对接,各怀态度软硬互抵。
岑芙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气势上一点也不退让。
岑颂宜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忽然感觉心里怪怪的。
好像被她那一眼镇住了似的。
这岑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跟我进来。”岑颂宜说完,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岑芙悄悄瞥了一眼妈妈,见何芳华聚精会神算着家里账本,时不时发出啧啧的焦烦声,她低头,快速路过客厅。
岑颂宜的卧室是家里最大的房间,向阳,有一个宽敞明亮的飘窗,装潢家具更是梦幻奢侈,岑芙走进去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好像不在自己家似的。
“把门关上。”岑颂宜背靠着自己的化妆台,双手环胸。
岑芙回头带上了门。
“知道我和许砚谈最近那事儿吧。”她直达主题。
握着金属门把手的手指顿住,指腹感受着金属传递的凉意,她眼神逐渐变得冷静冷淡,干笑一声,语气扮演出惭愧弱小的味道:“嗯,我同学跟我说了。”
岑芙回头,带着一双惶恐又不敢置信的眼神,问她:“姐,你让我帮你把他约出来,竟然是想跟他发生关系吗?”
她用一种“没想到我的姐姐竟然是这么不懂得自爱的人”的表情看着岑颂宜。
满满的道德绑架,道德批判。
岑颂宜瞬间急了,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你!!”
岑芙装作被吓得缩起肩膀,不敢说话了。
“我们之前干什么你少瞎猜,别被网上那些带节奏的骗了!”岑颂宜一步步上前,还在狡辩:“我跟许砚谈都什么关系了,还用得着我干那种事儿吗!”
岑芙赶紧点头。
“现在外面争议太大,你手机不是有约许砚谈出来的记录么,拿来给我用。”岑颂宜恢复心态,没有忘记自己最初
() 的目的,冷言道。
岑芙心中一顿,装傻:“姐,你什么意思呀。”
“废话?是你约的许砚谈去那个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岑颂宜一本正经,试图用这个把自己摘干净,“我只是跟许砚谈恰好在一个会所,都是狗仔杜撰内容。”
“只要你把这些发出去,证明是你和许砚谈约在那里,我自然就没事了。”
岑芙的心一点点凉下去了,她缩起来的肩膀一分一寸送下去,伪装的表皮熔化脱落。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背锅的。”她开口,柔软的嗓音透着冷。
如果她对外澄清岑颂宜的清白,她和许砚谈的聊天记录曝光,不仅会伤害许砚谈的隐私。
她作为岑颂宜的妹妹,私约姐姐暧昧对象去那种酒店会所,带有勾引姐姐暧昧对象的头衔也就戴得明明白白了。
那以后…她还怎么在学校里自处。
这些岑颂宜都知道,但是她都不在乎。
因为她根本没把岑芙当回事,只顾自己脱身就行了。
“委屈你一次,这关系到我未来发展。”岑颂宜面不改色心不跳,堂而皇之地要求她。
“你要是不答应,你打工那事我可就告诉妈了。”
宽敞的闺房里陷入了一阵死寂。
偶尔有手机振动的声音,是房间里最“震耳欲聋”的动静。
高二的时候,岑颂宜为了自己的名声,把她推给混混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