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手的梅枝,看着像是怎么也腾不出手去打架了,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临渊,我们先回披香殿里去吧。”她杏眸弯弯,拉着他的剑袖软声催促:“若是再不走,小厨房里的樱
桃酪可就要凉透了。”
阴霾天里,天地晦暗。
唯独少女的眼眸明亮,流波跃春。
临渊微顿,终是转过身形,低声应道:“好。”
他抬步,与李羡鱼一同迈过披香殿的门槛。
昨夜落了整夜的雨,披香殿内的宫砖缝隙中犹有水意。
李羡鱼行走的时候便格外的留意。
比往常的时候多用了一盏茶的光景,才回到自己的寝殿中。
她并未着急传膳,而是先从多宝阁上拿了只细颈的梅瓶过来,又将临渊怀里的梅枝接过,放在临窗的长案上。
她在长案后坐落,略想了想,还是问他:“临渊,你不是去江陵给我的祖父送信去了?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
临渊俯身,替她理了理长案上凌乱的梅枝,答道:“臣将书信转交给了可信之人。”
他顿了顿,向李羡鱼保证:“绝不会出什么错漏。”
李羡鱼抿唇笑了笑:“这样也好。”
毕竟她现在不用去呼衍和亲了。
临渊没有去江陵送信,便能在宫里多陪她几日了。
直到,他自己想要离去。
抑或是,新的使节来朝。
她这般想着,心绪重新轻盈起来,很快便将手中的腊梅分拣出来,拿小银剪修了修,依次插进梅瓶里。
临渊替她将剩余的枯枝残叶收拾了,还未丢进竹篓里,却又听李羡鱼轻轻咦了声。
她后知后觉般想起:“既然你没去江陵,怎么,现在才回来?”
临渊动作微顿,淡声回答:“遇到些事,耽搁了一夜。”
原本侯文柏已召集死士,选好信物,早早候在城外。
只待今日天明,城门开启,便以胤朝使臣的身份入宫,拜见大玥皇帝。
却不曾想,在一切完备之事。
宫中的细作却连夜递来消息,告知他大玥皇帝选中的是一名封号为康乐的公主。
并未李羡鱼。
康乐公主,他并未听李羡鱼提起过,想来并不亲厚。
便也不必再管。
唯独令他在意的,是方才见到的,不知廉耻的呼衍人。
想至此,临渊剑眉紧锁,语声微寒:“方才殿外之人是谁,公主认识他?”
李羡鱼摇头:“我不认识他。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披香殿前,说要做我的……”
她脸颊微红,没好意思将情郎两个字说出来。
临渊薄唇紧抿,继续问她:“公主如何想?”
李羡鱼脸颊更红,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才不要。”
她才不想跟着他到呼衍去。
临渊嗯了声,紧绷的唇线柔和了些。
正想启唇,却又听身旁的少女轻声好奇:“可是,他们呼衍的女子真的能有好多情郎吗?”
临渊羽睫抬起,眸底生寒。
他一字一句地问:“公主也想要?”
李羡鱼羽睫轻扇,如实道:“我只是好奇。”
临渊闻言,重新垂落羽睫。
他向她解释:“呼衍除王室外,皆是走婚,暮至朝离。”
“女子能有无数名情郎。同时,情郎亦会有无数女子。”
李羡鱼因这样新奇的制度而惊叹住。
她道:“那若是女子有三五个情郎,每个情郎又有三五个女子。那他们聚在一处,岂不是便有一屋子的人了。”
她感叹:“好热闹。”
“热闹。”
临渊冷声重复。
长指收紧,掌心中的几根梅枝生生折断,清脆的一声。
他将梅枝弃至竹篓,向李羡鱼步步逼近,幽邃的眸底似有冰凌寸寸而起。
“臣与顾悯之,加上方才的呼衍人,正好三人。剩下两个,公主想找谁?”
李羡鱼面红欲烧,本能地站起身来。随着他的逼近而不住地挪步后退。
“我只是觉得新奇——”
并不是说,她也想尝试。
只是话还未出口,后背倒是先撞上放在身后的多宝阁。
格架轻晃了晃,一件置于高处的摆件应声坠下。
临渊伸手,紧握住那只砸向她发髻的玉狸奴。
手中的羊脂玉触感温润,像是少女纤细的手腕。
临渊长指微顿,不由得垂眼看向她。
李羡鱼站在他跟前,后背倚着身后的多宝阁,尖巧的下颌微微抬起,一双潋滟的杏花眸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临渊。”
她轻唤了声,柔软的指尖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在生我的气吗?”
临渊抬手,将她的素手握住,拢进掌心。
寝殿内晦暗的光线中,他俯下身来,一字一顿地问。
“公主就没想过,只与一人相守?”
李羡鱼轻愣,徐徐抬起羽睫,望向眼前的少年。
而他侧过脸去,语声清冷。
“臣不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