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嬷嬷,我自己自然是放心的。”萧燕飞娇娇柔柔地对着祝嬷嬷道。
祝嬷嬷喜笑颜开,老脸笑开了花。
黎才人温婉柔顺地笑了笑,对着萧燕飞又福了福道:“太子妃宽仁。”
“妾身进宫已有七年,还从不曾回过娘家,老父年迈,妾身这次能回去一趟在老父膝下略尽一番孝心,也是心满意足。”
“妾身谨记太子妃的恩德。”
她话中没提废妃柳氏一句不好,却似在说,太子妃比柳氏宽仁,三言两语间,不动声色地吹捧了萧燕飞一番。
后方的其他几个嫔妃听说她们可以回娘家省亲,全都眼睛一亮,一个个面露喜色。
“多谢太子妃。”王才人机灵地赶忙福身也谢过了萧燕飞,何昭媛等其他妃嫔们也纷纷行礼谢恩。
殿内的气氛显得轻快了不少。
萧燕飞与众嫔妃们又寒暄了两句,就笑眯眯地把她们都给打发了。
没一会儿,正殿内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萧燕飞在扶手上支肘,懒懒地斜靠着,眼睫低垂。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了一桩特别麻烦的事,宫里没皇后了,岂不是意味着她日后还要打点宫务?
这些天,光是武安侯府的中馈就够让她头痛了。
好不容易她才甩了手,这又来了一件更大的麻烦事啊。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就不好了,耷拉着螓首,另一手的指节漫不经心地叩动着,直到熟悉的臂膀从后方环住了她。
那男性的手臂结实有力却又很温柔,还有一股子熟悉的清冽的熏香味随之而来,将她笼罩其中。
“燕燕……”
“都是你的错!”萧燕飞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地看着他,明明是在抱怨,却更像在撒娇,仿佛一只傲娇的长毛狮子猫。
顾非池一头雾水,不是太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但参考他爹犯蠢的经验,想也不想地先认了:“我错了。”
萧燕飞本来有些蔫蔫的,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咯咯”地笑出了声,惬意地倒在他的臂弯里,调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
顾非池干脆顺势坐到了椅子上,让她搂在自己怀中,一手按在她小小的腰肢上。
萧燕飞数着手指说:“你知道皇上有多少妃嫔吗?足足二十个,以后这些人有什么事,不都得来找我?”
“除了唐越泽外,还有五个皇子、四个公主,大公主八岁,最小的皇子才两岁。”
“你瞧瞧,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啊!”
顾非池微笑着听着,轻轻搂着她,右掌若有似无地在她的腰身上揉搓了一下。
“以后……”萧燕飞按住了他不太安分的那只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她们要是愿意,把她们放出宫吧。”
她说的是,等皇帝驾崩后。
方才萧燕飞大致看了,皇帝的这些嫔妃年长的三十出头,大部分也就二十来岁,正
是大好年华,就和萧衍的三个姨娘一样,没有必要赔上她们的一辈子。
“随你,你做主就是。”顾非池对皇帝嫔妃们的去留与否,完全不在意,那满含笑意的眸子自信而张扬。
这个天下,是他的。
也是她的。
萧燕飞心中甚是妥帖,腾地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往寝宫的方向走,得意洋洋道:“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她兴冲冲地拉着顾非池回了寝宫。
那些宫人都很会看眼色,全都避了开去。
萧燕飞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匣子,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显摆地对着顾非池晃了晃,瓶子里那半瓶透明的液体随之晃动。
“这是青霉素。”
说着,她又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注射器,“这是注射器。”
大婚前的这段日子,萧燕飞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这些青霉素上,她已经尽她的努力,尽量多地提炼了青霉素出来的。
“注射器?”顾非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注射器”,略一挑眉。
“这是我托外祖父按照西洋的注射器改良的,也亏得外祖父有办法。”萧燕飞笑眯眯地说道。
殷家的管事之前从西洋带回来的是纯金属的注射器,纯金属的筒身看不到筒身内,多少有些不方便,萧燕飞就让工匠按照现代的注射器改良了一番。
现在萧燕飞拿给顾非池的这个已经是改良过的成品了。
古代的工匠果然不乏巧手,这种中空的注射针头,还有透明的琉璃筒身,按照她的描述,居然都能做出来了,与现代的注射器不算一模一样,也像个七八成了。
顾非池从萧燕飞手里接过了这古怪的玩意,拿在手上打量着。
中间是透明琉璃的筒身,一端是尖针,另一端是一根金属细杆,他信手往那细杆上一推,便将之推进了筒身。
“注射器。”他若有所思地又念了一遍,隐约明白它为何叫这么一个名字。
萧燕飞又道:“你给我几个,不,十几个军医吧。”
“等我教会了他们,就让他们去北境。”
萧燕飞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笑得神采奕奕。
打针和皮试不难,多练习几次甚至几十次就能学会,也就是多往人胳膊上扎几针练练手的事。
“好。”顾非池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注射器,“等明……等后天,我就让墨珏把人带去万草堂。”
萧燕飞眼睫一颤,敏锐地听出了些什么:“你明天就走?”
“陪你回了门后,我就走。”顾非池揽住了她纤瘦的肩膀,安抚地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
“悄悄地?”萧燕飞盯着他的狐狸眼问道。
顾非池轻轻点头:“只有内阁,怡亲王,礼亲王,还有爹他们知道。”
萧燕飞垂眸,伸手往袖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大红色锦囊,郑重地交到了顾非池的手里,笑吟吟地说道:“这是平安符!
()”
它会护他平安。
而她会在京城等他回来!
入手的那个锦囊一片温热,犹带着她手指的温度。
这是……顾非池的目光凝固在了锦囊上绣的那对小巧精致的并蒂莲上。
他自然认得这个锦囊。
这里面放着他与她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在一起。
解缨结于发,代表他们是结发夫妻,会永世不分离。
顾非池心情激荡,心头似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柔情慢慢地荡漾在他的眉宇间。
他一手握紧了那个锦囊,另一手在她的鬓角温柔地抚了抚:“那京城就交给你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好。”萧燕飞粲然一笑。
顾非池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塞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萧燕飞看了看,缓缓地将它捏在掌心里,握得死死地。
“太子殿下,太子妃,”门帘外,响起了知秋恭敬的声音,“戏楼那边准备好了。”
萧燕飞把手上的令牌藏在了袖袋中,拉着顾非池的手一起出去了。
候在外头的知秋根本就不敢直视顾非池的眼睛。
她也不想打扰太子和太子妃的,可是,礼部那边催了又催。
今天太子妃认亲,宫中会设宴,这是太子妃入主东宫后的第一次宫宴,相当重要。
萧燕飞拉着顾非池的手熟门熟路地往天音阁那边走,很快,就又来到了那栋熟悉的戏楼。
守在戏楼大门口的内侍遥遥地看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的仪仗来了,便高声喊道: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妃驾到!”
东西两座戏楼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准备迎驾。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萧燕飞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顾非池的袖子一角,问道:“明天回门,我们去武安侯府,还是去殷家?”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你说呢?”
“殷家。”萧燕飞捏着他的袖口换晃了晃,“好不好?”
“好。”顾非池那妖魅的狐狸眼尾轻轻一翘,将她的手执起,飞快地低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下,“都听你的。”
萧燕飞满意地笑了,指尖若有似无地从顾非池的手心轻挠了一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氤氲着春水般的明媚。
门槛内的礼部尚书裴谨本来是下来迎驾的,恰好听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的这番对话,脸控制不止地僵了一瞬。
他早知道太子纵着太子妃,但还是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很快,他就自我安慰道:好吧。只是改个地方而已,没事,自己再改改仪制就好,也就改一两笔的事。
这都不算什么事。
于是乎,太子妃三朝回门的地方,就从武安侯府改到了殷家。
顾非池就如同寻常的姑爷一样,向殷婉和老两口见礼上茶,又给了两个弟弟全副弓剑作见面礼。
殷家在京城并无亲眷,因此屋
() 里也就他们五人而已,并无外人。
顾非池陪着老爷子下了两局棋,又被萧烨一口一个“姐夫”,哄得心情大好,顺着他说了很多从前与谢无端一块儿打仗的事,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后,他与萧燕飞这才告辞。
在仪仗回了宫中后,太子大婚所有仪制才算终于结束。
随后,顾非池又宣了内阁去了文华殿。
在交代了一番他离京后的事宜后,顾非池留了他们在宫中用膳,自己就先走了。
礼亲王和阁老们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安逸,用了膳,又喝着茶。
礼部尚书裴谨简直如释重负,对着礼亲王感慨道:“王爷,看我这头,为了太子大婚,我这白头发至少多了一倍……”
话还没说完,有内侍来向礼亲王禀道:“太子命奴婢传话,他带太子妃回卫国公府小住去了。”
什么?!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安静了好一会儿,裴谨清了清嗓子,讷讷道:“太子原来就不住东宫,大婚礼成又住回卫国公府,也挺正常……”
太子不住在东宫哪里正常啦!礼亲王眼角抽了抽,特别想这么嚷嚷几句。
忍了又忍,他好不容易才忍耐了下来,只得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很正常。
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几次,才终于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礼亲王心知肚明,顾非池是生怕去了北境后,新媳妇独自在宫里住得不安全。
比起这座戒备森严的皇城,顾非池更相信的人是卫国公。
这一点,不仅礼亲王明白,其他几人也明白,只是不好斥诸于口罢了。
众人再次互相看了看,千头万绪化作一声叹息,一声苦笑,全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