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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喂鸡

他现在算是对先生之论照本宣科。

江沉白:“想来也正常,不说奚相当年势力跟名望如何鼎盛,若有残余卷土重来,必然大祸,何况太子殿下至小忍辱负重,为洗刷其母族那边的叛国谋反罪名,藏身在奚相身边,屈居书童,天潢贵胄,如斯隐忍,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如何肯让此人复苏......”

江河:“是这个道理,先生也说太子与太子妃对此人该是深恶痛绝的,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罗非白微怔,苍白的手指滑过纤细脖颈,不太自在揉按了两下,而后又觉得不宜,既搭在茶几l上。

“你们先生,一向教这些?”

她面上有些狐疑,心里暗暗腹诽:虽是策问论政,但怎么听着像是八卦天家储君夫妻的八卦是非,只是碍于学生年少,用了这种说法。

江河不知大人何意,但知无不言,道:“不止的,先生还说若非痛恨极致,太子太子妃为何连孩子都不急着生,就急着找此人呢?”

“婚姻嫁娶,绵延子嗣,重中之重,显然太子跟太子妃认为那奚相的性命比这更重要。”

“每次朝堂政论,常提及储君无后嗣,国之不稳,百官痛恨,私下有言:奚贼之毒,堪比麝香。”

咳咳咳,喝茶的罗非白呛住了,避开两人的关切目光,别开脸垂首掩咳,但雪白皮肤下微红燥,微阖眼,呼吸间,在昏暗中想起旧事,隐有两道声音交叠回响。

婚姻嫁娶,绵延子嗣。

不计前尘,永不相负。

亦,生死与共。

突然,耳边有了雷霆之声,罗非白看向窗外,远山近处都有了乌云遮蔽。

春雨来了,南岭之地同风雨,该也下雨了吧。

——————

亭台水榭,小楼上居。

下面场地已被杀绝一片,徒留有几l个教首骨干被摁跪在地,吐血中惶恐看着上方小楼浮台。

隐约的,他们瞧见栏杆后有一骁冷人影,亦能听见亭中有女子浅声。

那人是太子,太子后面的女子是谁?

红颜之妾?

玄袍束发的郎君立于栏杆后,握着长剑缓缓擦拭上面还散着热气的猩红血液。

“探子来报,岭南往东南,有异相。”

亭内喝着茶的女子淡声,“北面也有踪迹,青鬼聚集更多,也没见殿下往北走。”

太子转过身,腰上盘龙铉带正张牙舞爪,插剑入鞘,随手抛去血布,飘盖在边上横躺的尸体面目上。

显太子对其厌憎。

“但那边,是凉王故地。”

“凉王一双儿女,当年皇爷爷将之定罪,世子斩首,满门灭

,但郡主失踪,却是嫁入奚氏,隐姓埋名,多年后,又有一儿一女。”

“其子,既为本宫所伺候的公子。”

“本宫在想,我的公子是否别居于那,决意与本宫此生不复相见。”

这人偶尔自称本宫,但有时候又会提“我”,像是不经意,又像是一种固执。

女子不语,放下杯子,先出去了。

太子亦提步而出,过了下面,因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属上前撑伞,俯首请命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处理什么,烧了就是了。”

“不是主张献身祭鬼神?成全他们。”

“熟肉扔进禽笼,喂鸡。”

太子神色木然,看了眼小雨,目光在院中三月开的玉兰上逗留片刻。

记得当年他的公子大人院内有一株玉兰。

那会,他只是书童,却因为老太爷跟公子的规矩不能入内室,最近的三寸地也不过是在那院中候着。

春时雨,夏时知了,秋时红染园,冬雪落尽白首。

儿时等公子读书上学,夜里陪公子散步消食,也曾陪公子入朝为官,更为他淋雨沐雪从日到夜。

一株三月玉兰,是他春时静候时、所能聚思的唯一,因不能长久盯着那主卧,不然会胡思乱想。

大抵那会看得太呆了,刚洗完脸的公子在窗后瞧见了,问他是否觉得好看。

他当时说,是很好看,问公子玉兰是否为他自己所种。

那会,公子在窗后的表情有些复杂,变淡,又变得优柔。

他说,其年少失母亡妹后久病不起,是老夫人特地从老家移了一株玉兰幼株,亲手种下。

“多年郁葱,花色绵延,随春时而赴约,从未失诺。”公子抵着窗望着花树,似乎也很喜欢。

当时年少的他忍不住说了什么?

公子,我也每日来赴约,四季都在,比它还准。

那时,公子一怔,后低眉浅笑,身体消失于窗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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