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完,罗非白平静下来,杜绝两人关切询问,她直接主动转移话头。
“江松可好?”
江河暗惊,但一想后者既然来了学院,先生可能提及了自己婉拒儋州“雅风学礼”的机会,聪明如大人,自然猜到了自己不去的理由。
非长辈身体有碍,酒肆生意无人照顾,自己也没理由拒绝这般好机会。
“大抵心境受困,身体染疾,正在疗养。”江河谈不上多痛心或者冷漠,既平心对待。
也许对这位始作俑者却又无法在司法上论罪的大伯,他内心是鄙夷厌憎的,但看他日日夜夜惊惧他人议论,坐立难安,噩梦缠身,痛苦不堪,又倍感复杂。
罗非白瞧着这少年郎的清秀忧郁模样,思虑一会,:“你很敬山长?”
江河又惊,斟酌了下,是实话实说,“我是觉得以我家中那些事,但凡有些心思问一问,就能知,其实禁不起议论,山长是好人,一向爱惜学院中的同窗,但强行带我这么一个父辈确实违法的学生出席那么多文坛大家聚的风雅之,损耗的同样是他的名声跟人脉,其实得不偿失。”
“若我有才,有运,终将不负期待,若没有,不必强求。”
在这人面前,他生怕自己说错话,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出心意,却....再次惊讶瞧见素来笑面虎似的罗大人垂眸而笑。
这笑,与往昔截然不同。
染着窗外的深绿意浅花色,幽幽如白日风月。
“本官倒是想强求。”
江河本来发怔,此时迷茫,却见罗大人撑着下巴笑盈盈瞧着他,又有几分正经。
“今日入夜,居后院候着,这位差役哥哥会送一些东西给你。”
江河有点害怕。
官府跟这位大人能给他送么啊?
他下意识想到归县那会送尸......
“多谢大人,不知有么能为您差遣的吗?”
真聪明啊,这小孩。
罗非白笑了,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后者上前来双手端住茶杯。
“读书期,可以多关心下同窗跟一些学长今年跟往年之事,以及这山中路径,越细越好,但又不要被人察觉,不过为了功名,偶尔问一下这几年是否有么官员入山,跟学院常有往来.....这些事,未来可能对本官有益,自然也会对你有益。”
江河内心激荡,懂了,喝完茶,俯首退出,顺便关上小门。
此时茶室内剩下罗江二人,江沉白才开口。
“张信礼隐瞒了跟山长的谊,也隐瞒了当年退学的真正原因,山长甚至没有帮他,可能期发生了么事,导致山长不得不放弃张信礼,而张信礼后来可能因为那些同窗的羞辱而改变心志,入了一艘黑船,选择跟张荣等人同流合污赚取暴利,但他对山长应有敬之,以他隐瞒的这个李静婉案子大有可能关联了山长或者青山学院的名声?”
“李静婉果然不是普通的失踪,也不是
普通为铁屠夫害。”
“而且出事的点肯定在青山学院。”
如今手头计量,张信礼跟铁屠夫就在这几年于阜城拿下了十七个女子。
阜城县城人口万余人,但下辖有诸乡村,人口也有一些,多年来零散抽取,伤养葬不计,十七个女子仿佛也不甚起眼。
但仔细一想,其实比那些年铁屠夫大肆犯案累积的女子性命要多许多。
那会人尽皆知,儋州躁动。
然,如今在阜城却是滴水不漏,无人察觉。
这既是有朝廷官员庇护的罗网,多可怕。
也必然缜密。
以罗非白才安排江河打入内部为其刺探报。
“毕竟是学院,又是德高望的山长,不能如之前那样查案,读书人的名声一旦坏了,哪怕后面洗清了,人云亦云,故意构陷,非罪之恶意甚于利刃,是得谨慎。”
罗非白不想硬来,既走了婉约之风,何况山长不在,也查不出么东西来。
江沉白若有思,“您既然属意江河查,就说明有七八分肯定这个案子跟青山学院有问题,是哪里得的线索吗?”
罗非白喝完茶,起身了。
“不是本官觉得青山学院有问题,是温县令觉得它有问题。”
“他亲自进山查了。”
“本官是先确定了这点才来此。”
宋利州若是背后原因,要查他,不能粗狂直指核心,因官场规矩,她比谁清楚,得有更多证据跟关联。
否则宋利州以下官僭越忤逆上官且诬告,对她罢官夺职是轻的。
罗非白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以当前既盯上了青山学院,自得徐徐图之。
那边案子要拿捏着,这边也得暗暗开疆扩土。
江沉白豁然想起刚刚罗非白跟老先生状似闲聊的谈话,其实自家大人经无声无息从老先生嘴里套出了不少细节。
——不在花期却入青山,孤身一人不带护卫,未与山长等人接洽,绕山盘查,似觉得山中有异?
这证明温县令之源头不在永安药铺,而更早起源于对青山学院的暗查。
这山中有问题。
温县令发现了,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大人,那我现在直接明查李静婉案子,会不会打草惊蛇?”
江沉白一想到这学院里面藏着歹人,就觉得哪哪有嫌疑。
今日他到访,不会经惊动对方了吧。
罗非白轻叹,“张信礼跟铁屠夫被抓了,必被拷问,关乎女子的相关案若是不查才显得我这个县令是吃素的,来了,其实也是安他的心。”
“李静婉这案子,没头没脑没尸体,又过了这么久,不可能转失踪为凶杀刑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闹出么花来,他如果这害怕,倒显得他这些年平安无事全靠气运了。”
江沉白冷冷一笑,“若是气运,那狠辣凶残如大人您就是他的噩运。”
罗非白:“.....”
听着不像是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