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是怎么埋的,埋得有没有必要,有没有价值?骨头们都想争那么一口气。
老国公爷在兵士们的心里,很有地位。
而他带出来的年轻的徐简……
章大夫的视线往下滑,最后落在徐简的右腿上。
具体受伤经过,好像都没有听过,可毕竟是在裕门关伤的,伤口形状亦是西凉人的马刀,说白了,交战时伤了。
那阵子州府各处贴告示寻大夫,还有认得的老兵拉着他去看,想让他上京城试试,偏那时候家里有事,他就没凑那等热闹。
老兵嘴上絮絮说过,说是为了救人才伤的,口气义愤,却不敢多言。
章大夫下定了决心。
保卫边疆、铁骨铮铮的少年将士,会为了救人而伤了腿,总不会随随便便卖了手下的兵卒吧?
“是,老夫有些话想说,”章大夫抹了一把脸,没让汗水滴到眼睛里,“晋王爷确实想找岳大夫,可惜没有找到,正好老夫年纪、白发都对得上,就把老夫寻来顶上了。”
徐简弯了弯唇。
他没有看错章大夫,这人敏锐又精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
“王爷授意的,不是底下办事的人欺上瞒下。”徐简总结了一句。
章大夫点了点头:“老夫在京中寂寂无名,哪怕来京城了也不会得到给您看诊的机会,因此答应了王爷那儿,先治伤、治好了再表明身份,当作权宜之策。”
徐简又问:“王爷还说了什么?”
章大夫面露难色。
徐简看在眼里,能猜到章大夫迟疑的原因。
话都开口了,断没有说一半的道理,章大夫语塞并非是打退堂鼓,而是言语不好表述。
这不奇怪。
如果晋王就是幕后的那只手,他可不会“落人口实”。
请大夫给徐简看诊,目的不是治好伤,当然也绝不可能奔着治废了去。
谁都知道是晋王请来了大夫,把徐简治废了,王爷交代不过去。
他的目的就是弄清楚徐简的真实伤情,真跛假跛、有治没治,徐简的伤情能在御书房里“牵制”李邵,但这把刀子怎么用,需得多掂量。
这可不是简单的双刃剑,而是九节鞭,发力不对,不止伤自己,整个金銮殿的朝臣都得抱头鼠窜,免得被波及了。
心思深沉之人,岂会和章大夫把话都说得“明明白白”呢?
目的——弄清伤情——达到了就行。
因此,不选太医院、撇开京畿一带的骨伤大夫,从与徐简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请来擅长之道的老大夫,这才足够稳当、确切。
徐简梳理思绪后,又换了一个法子问道:“关于我的伤势,王爷问过什么?你又答过什么?”
这个问题比前一个明确清晰许多。
章大夫定了定神,回忆着几次面见晋王时的交谈,道:“王爷很关心治伤的办法与结果,怕出现越治越差的状况。
老夫说,不能夸海口说完全避免,确实会有那种可能,但正常来说不会出现。
这和老夫之前跟您沟通的时候是一样的。
王爷还问过最好最坏是个什么,让老夫只管说,他说老夫太实在了,什么都清楚地写给您了,您回头寻太医就没老夫什么事了。
老夫……”
章大夫说一半顿住了。
当时,对话间的一来一回再一次涌入了他的脑海,他清楚记起了那时浮上心头的感觉。
危险。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危险。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时候如果没有答好,危险就不远了。
“这……”章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几个吞咽后,他不顾后脖颈湿冷的潮汗,道,“王爷想知道的是,没有老夫,只有治疗的办法,能不能有效。”
不止是晋王,叶公公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似乎也是那么个意思。
这一瞬,危险从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