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对于父皇的这些心路,从前就听过不少。
许是近来自己也得了些体会,这一次多少有了些共鸣。
原来,父皇也曾经那么不容易过。
“您坚持下来了。”李邵道。
“是啊,从一开始乱套似的,到后来朕能自己上手了,”圣上叹道,“好在父皇给朕留下来的老大人们尽心尽责。
还有平皇叔,他真是手把手教朕,把他自己都累得多了好些白发。
等朕能独当一面了,他就又甩手了,回去一躺就是半年,朕请他出主意都请不动。
邵儿,能有人引一引路,多好的事!”
李邵一愣。
他前一刻还听得津津有味,这一刻,仿佛是被浇了一头的冷水。
父皇口中的“引路”,指的是徐简。
可徐简何德何能?
他凭什么能和平亲王比?
老王爷说一句重话,连父皇都得耐心听着,徐简算怎么一回事?
这么想着,李邵便道:“说起来,过年时见叔祖父身体不错,近些日子可还康健?”
“他好着呢,”圣上笑道,“朕出宫不方便,你得空时替朕去看看他。”
李邵自是应下。
时候差不多了,圣上没有再多留李邵,叮嘱了几句。
“朕每天都有看你和徐简写的体会,朕很欣慰。”
“徐简有些想法不错,你与他多交流。”
“他以前也没有接触过礼部,朕看他也是磕磕绊绊。”
曹公公送李邵出去,回到御前时,就见圣上在翻看他整理好的那些心得。
“每日看,每日都有不同的体会,”圣上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道,“刚与邵儿回忆从前,说实话,朕都有些羡慕他。
自小跟着老大人们学了不少,现在又去六部观政,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比朕强,朕那时候赶鸭子上架。”
曹公公叫圣上说笑了:“您赶鸭子赶得也很好。”
圣上抚掌大笑。
另一厢,李邵回到礼部。
进入衙门给他们安排的书房,里头空无一人。
徐简还没有回来。
李邵落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从胡公公手里接过了茶。
直坐到午休时间结束,徐简才出现。
不早不晚、正正好。
李邵睨了他几眼。
父皇说徐简磕磕绊绊?徐简连走路都没见多磕绊。
“郡主回去了?”李邵问。
“回去了,”徐简道,“郡主让臣代为向殿下问好,说是皇太后也很关心殿下观政。”
一个随口问,一个随口答。
胡公公看着气氛不差,便退出去了。
哪知道,之后几次进来添茶,他越品越觉得不太对劲。
辅国公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翻看文书。
他们殿下却是越来越心不在焉。
这也不奇怪,殿下几次都跟他抱怨过“无趣枯燥”了。
要胡公公来说,殿下没说错,就是没劲至极。
可再没劲,殿下起先的心思还是在这些文书里的,不似这会儿一般,心神都不知道飘到那儿去了……
人坐着,魂飞了。
李邵神游天外,一直游到天黑,屋子里点了油灯,他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就见徐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殿下似是累了,”徐简淡淡地,“不如今日早些回去?”
李邵当即应了声“好”。
礼部衙门这些官吏,一个比一个能熬,李邵陪着熬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