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璞点了点头。
原要等年后,没想到这两天衙门到处张榜通知,说是年前就有一批宅子预备好了。
当然,暂时还不能把这么多人都安置好,会依着考生们的状况,优先让困难的外地学子先住下,其余没有轮到的,衙门另发银钱、以方便大伙儿的衣食住行。
陈桂道:“小哥爽快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在衙门那儿打听过,小哥并未去申请安置,这是为何?”
余璞一愣,局促道:“我现在借住在亲戚家中,比起一处屋檐,还是现银更方便些。”
听他这么一说,陈桂便晓得了。
现钱嘛,一来,交给亲戚全当落脚费用,二来,能多买些纸笔、多参与几次茶会诗会。
陈桂抿了口茶。
来之前,郡主大致与他说了余璞的状况。
那亲戚是远亲,一家七口人,与另外两家人共租用一套宅子,日常起居有多拥挤、多不方便,可想而知。
人确实都是厚道人,对借住的余璞也很客气,但毕竟地方有限,对考生备考会有影响。
尤其是等到了年节里,左邻右舍走亲访友,热闹起来,根本没法看书了。
陈桂猜想,能把家底摸得这么清楚,极有可能是汪嬷嬷出马了。
“我这些时日总在学会中转,其实先前就听过小哥的名字,都夸你文章写得好,”陈桂道,“我认为小哥很有机会金榜题名,考前的准备更是不能放松。
亲戚家的屋檐是能挡风遮雨,却也一定有不方便之处,若因那些不方便,耽搁了备考,那多不值当。
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不就是这一朝吗?”
余璞抿了下唇,没有接这话。
陈桂继续劝说着:“我知道小哥的担忧,吃喝都要花银钱,可小哥再想想,念书十几年,束脩银子都花出去了,还省这不到一月的开销吗?
与其他考生们一道住下,也能多切磋学业,不是吗?
伯府那儿,说实在的,只靠这些纸笔就回报了恩情,也实在是放不下。
希望小哥能收下府里的心意,能让小哥心无旁骛地进考场、好好发挥才华,我们也算是报恩了。”
说完,陈桂从袖中取出一荷包,放在桌上、推到了余璞面前。
余璞挺直着背,许久都不做声。
陈东家的意思十分明确了。
只要他去衙门申请,伯府就一定能让他住上,考前开销,亦出资助银钱。
拿银钱出来,确实铜臭味重,但生活里偏就又不能少了银钱,也确实是他眼下最实用的。
想到亲戚家中实际状况,又想到老家等待着他能有好消息的父母,余璞用力攥了攥双手。
“伯府与东家是一片好意,”余璞道,“我若作清高脾气,反倒辜负了,只是……”
“银钱是借小哥的,有借有还,等你入了官场、领上俸银了,记得来还我,”陈桂笑了起来,“伯府报恩,可不是送银钱这么实在的。”
这么一说,把余璞也说笑了。
同时心里最后那一点儿不自在也散去了。
是了,诚意伯府是端正人家,岂会随随便便就拿银钱打发人?
他偶尔遇着事,出手帮忙。
伯府会以这种方式回报,是因为他学问不错,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
“就像东家先前说的,这就是一份善缘,”余璞起身,又行一礼,“那我就借了这些银钱,一定全力以赴。”
陈桂听着,高兴极了。
实诚人就是好。
要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他就不好向郡主与府里交差了。
这厢,余璞收起了荷包,抱着纸笔下楼,回到学生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