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微挑眉,转头看向从自己肩上探出脑袋的薛寒迟,凑近问他,“你之前见过这人吗?”
薛寒迟先是否认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后手指点着眉心,眼神中闪出些亮光,又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见过,不过,应该不是在楚州。”
听他说了这话,老先生腿当时就软了下来,知道跑不掉了,直接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公子饶命啊,小道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
越是掩饰,就越是心虚,好不容易逮到点真消息,江楚月怎么可能轻易放跑他。
顾及着周围人投过来的眼光,江楚月提溜着他的领子,和薛寒迟一起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看着他抖如筛糠的身子,江楚月决定先诈一诈他。
“说,关于薛府,你都知道些什么,若有半句谎话,你是知道这位公子的厉害的。”
江楚月转身想给薛寒迟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给自己充充场面,没想到他竟直接蹲到了这算命先生跟前,一手捏住他的后颈,语气是追忆般的轻松。
“是在徽州,薛府的后院,是吗?”
倏忽被扼住命脉,算命先生几乎立刻就要魂飞天外,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是,公子说得对,就是在那个时候。”
算命先生知道此番是躲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当年之事一并交代了出来。
这算命老道从数十年前便开始游历各地,四处行骗,通常是在这一地被揭发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个地方。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走完一生,没想到在十年前,薛府忽然高价金酬,广招精通周易八卦的道士门客,充盈门楣。
这老道当时行骗屡试不爽,心思也就有些飘飘然,一时蛇心吞象,将这骗人的主意打到了薛府头上,一鼓作气填上了姓名。
当时他和一众道士被薛府带进去,说是要给贵人看面相,谁能看出,便能被留下,但这贵人是谁,薛府上下没有透露半分。
他当时走在薛府后院,忽然被薛府的石子路绊住,不小心崴了脚,实在疼痛难忍,便打了个幌子,从队列中偷偷溜了出来。
也就是在那段间隙里,他躲在草丛后,偶然瞥见了当时年纪尚幼的薛寒迟。
他的命格面相奇异非常,只一眼,便终生难忘。
虽然现在的薛寒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稚气,但走近一看还是能认出来。
算命先生回忆着那日的场景,再睁开眼时,仿佛都能看到那日如残血般火红血腥的夕阳。
“那日我在薛府院后歇息,本想等脚伤好些再折返回去,却没成想,还没赶回去,就听到了院中此起彼伏的惨叫。我当时心中慌乱,害怕身份被戳穿,便随意找了个洞爬了出来。”
此后,他每一日都会去薛府门口蹲守,想找人打探一下那日的究竟,却发现,那些与他一同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饶是再迟钝,他也发现了这薛府的古怪,当时便想向其他仙府求告此事,却又担心自己的行径暴露被抓,便只好带着惶恐与不安匆忙离开了徽州,从此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是真的没想到,薛府旧事败露之后,当年的那位小公子,竟然还能活着。
“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
算命先生颤颤巍巍地结束了这段痛苦的回忆,眼神中都是即将面临死亡的悲怆。
薛寒迟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恐怕他也没有想到吧,那日竟然还有人活着。”
江楚月不知道他口中的“他”说的是谁,但她能感觉到薛寒迟此刻的情绪有点不对。
“既然早该入土,何必活到今日?”
脖颈上的手劲逐渐加大,呼吸渐渐被夺去,算命先生瞳孔微缩,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死在薛府人手中。
就在他闭上眼,以为要绝命当场的时候,眼前被遮住的阳光忽然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