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掀开软枕,看着枕下静静躺着的湖绿色香囊,一脸茫然。
他的床铺向来都是宋嬷嬷亲手整理,从不假手于人,就是怕拾掇得不够仔细。
难不成……这是嬷嬷放的?
他一脸好奇地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
心底渐渐有了结论。
这绣工绝不是嬷嬷的手笔,倒很像他上次在东院见到的,她给父亲绣的那个香囊。
里面似乎放了两样东西,都是形状不规则的硬物,不知是什么。
他嘴角微弯,噙着一抹笑意,将香囊打开。
看着香囊里的东西,小奶团子眸光一定。
是一只长命金锁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这两样东西并没有什么新奇,只是中间,还夹了封信。
那信潦草的很,甚至都未封泥,只是一张纸简单地折叠了几下,塞在香囊里。
他将信展开,那张纸已窝得不成样子。
可他读着读着,漆黑的瞳仁里却一点一点泛起晶莹的泪光。
“懿哥儿,生辰快乐!今日你可以许三个愿望,所以我送了你三个礼物。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让你父亲陪你好好过一次生辰,所以今日我将他按在了家里,他哪里都休想去,定要陪你好好过完这个生辰才行!这是第一个礼物。”
“唔,这个很好想,可是剩下两个我想了好久,直到前些日子,我本想托颖国公府的钟姑娘替我寻一块品质上好的玉石来刻一只玉麒麟。谁知竟发现了这个,这玉石质地虽上乘,但这样品相的也并不罕见。”
“它足以称奇的地方在于,尚未未经过任何雕琢玉石中央便天然生出一个女子的背影。看到它时我便觉得,这一定是神灵知道你思念母亲,才转借我与钟灵的手将它赠与你。日后你便可以将这块玉石穿上红绳,戴在颈间,如此就像是她时时刻刻都将你抱在怀里一般。怎么样,我很聪明吧?一会儿见了我记得夸夸我哦。”
“第三件礼物,是这把长命锁。我想了想,父亲陪伴,母亲健在,是你的愿望。可是如今我都送你两件礼物了,最后一个愿望便恳请懿哥儿大方一点,借给我吧……唔,就许懿哥儿能够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好啦,时辰不早了,该起床啦,我给你做了玫瑰酥点,快来吃!”
信的最后,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是个小人的脸,寥寥几笔,表情却活灵活现,别致有趣。
他破涕为笑。
这封信上好几处涂抹,被涂掉的地方糊得黑黢黢的,洇透纸背,实在称不上好看。
透过这些漆黑的墨渍,他几乎能想象出她伏在灯下一边咬着笔杆一边费力思索,反复斟酌字句的模样。
他拾起被放在一边的玉石,像她说的那样,凑上去仔仔细细地端详。
肉乎乎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手中那块温凉。
他敛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一把稠密的羽扇,声音哽咽:“母亲……”
良久,他将那块玉石收拢在胸前,又翻身下床,找出一个通体红色的漆木匣子,将长命锁连同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进去。
*
同前次祁太夫人过寿时一样,今日的晚膳仍设在荣禧堂。
祁太夫人今日精神尤其好,一整晚都兴致勃勃地与容因和祁承懿说话玩笑,对祁昼明那张冷脸视若无睹。
倒是容因期间屡次示意他和小奶团子说话,都被无视。
她气恼,又无可奈何。
白日里容因带着小奶团子忙活了大半天,她还好,但小孩子毕竟精力差,才吃了几口饭,上下眼皮已粘在一起。
容因轻声唤他:“懿哥儿,不若让宋嬷嬷带你回去睡吧?”
小奶团子偷觑一眼祁昼明,见他只低头转着手中的瓷杯,对其他并不理睬,黯然摇头。
“不要。”
祁太夫人侧目,柔声劝道:“懿哥儿,听你母亲的话,回去睡吧。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跟着先生听课。”
祁承懿却固执地摇摇头:“祖母,我不困,我想再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