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不知道,大夫人是怕她不管不顾地在前院大闹起来,触怒了那个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可是,他们都要将她的女儿送去填火坑了,难道她还不能哭、不能闹吗?
想到这儿,她双眼又酸涩起来,眼圈一红,强忍着泪哽咽道:“是啊,我去了,但大夫人不让。”
“因因,都怪我。我如今后悔了。你说的对,即便咱们不争不抢,安分守己,也未必能如愿以偿地过咱们的日子。”
“姨娘当初总叫你能忍则忍,是因为姨娘知道,夫人的手段不是咱们娘俩能得上的。你父亲从前也有别的妾室,可最后却只有我一个在这府里留了下来,还平安生下了你与你弟弟,就是因为她瞧着我足够老实。而剩下的那些不是被她发卖了,就是被她赶了出去。”
她顿了顿,幽幽道:“所以,姨娘便想着,咱们娘仨只有好好听夫人的话,本本分分的不惹事,才能在这府里平安无事地待下去。”
“可这些日子,姨娘却总是忍不住想,倘若我当初能拢住你父亲的心,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说不准,他就肯替你推了这桩婚事,你就不用再嫁给那个活阎王了呢?都怪我没用,平日里就知道窝在这院子里养花种草,关键时候竟什么也帮不上你。”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眼泪玻璃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崩落。
她知道,因因心里瞧不上她这个母亲。
觉得她性子懦,跟个包子似的,谁都能来咬她一口。
如今想来,也确实是她没用。
若她有本事为因因谋划一个好前程,因因当初便不用费尽心思地去巴结讨好老太太,日日都去北苑晨昏定省,尽心服侍;也不用在该出嫁的年纪却又为她祖父守孝三年,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
如此一来,因因便可早早地嫁去一个好人家,也不至于耽搁到如今,被祁家给求娶了去。
说到底,都是她耽误了她的女儿。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如今什么都晚了……
容因轻叹一声。
从先前碧绡说的和此刻吕姨娘说的这番话里,她简单拼凑出了一些东西。
原主大概生性要强,更在这座府邸里受够了柳氏的打压限制和崔容萱的冷嘲热讽,故而一心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
可吕姨娘并不十分受宠,她便只能自己另谋出路,最后思来想去,将主意打到了崔老太太身上。
后来几经努力,果然也如愿以偿地被崔老太太当成心肝儿一般地爱护着。
待到及笄之年,她多番考量,相中了崔老太太的侄孙卫时安,就因他生性单纯好拿捏,且有崔老太太这层关系在,她嫁去卫家多少也能过得舒心些。
为了弥补身份的差距,让卫时安的父母点头,她不惜拿三年的时间作赌,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可后来她的计划一步步实现,但没想到打动的却不止卫时安父母,还有祁昼明。
将这些在脑海中厘清之后,容因不由一阵唏嘘。
若这样看,原主当真是个极了不起的人,她不免有些佩服。
生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为庶女,还有一个不受宠爱、性子怯懦的姨娘,她只能咬牙自己替自己谋划。
她几乎利用了自己所能利用到的一切资源,眼看就要为自己铺出一条康庄大道,却转眼镜花水月皆成空,甚至落到了一个比最开始时还要艰难的境地。
这换作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可她嫁到祁府之后,非但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反而重整旗鼓,从头盘算起来,从没有一刻想过要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