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坚韧和心性,若她有机会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必定能有一番成就。
只是可惜了。
*
见容因摇头叹息,面色怅然,吕姨娘以为她不肯相信自己方才那番话,顿时泪落如雨。
谁知她正哭得认真,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宽慰声:“姨娘莫要多想,祖母曾说,当初她去劝,父亲都不肯冒着得罪祁家的风险拒婚。祖母说话的分量难道不比任何人都要重么?即便姨娘再得父亲宠爱,又有什么用?”
崔泓那样爱面子的人,都宁愿被朝中同僚耻笑而不愿得罪祁昼明,生怕惹来他的报复。
这种情形下,其实谁说都是无用。
吕姨娘终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她没资格替原主对吕姨娘道一声原谅,但却觉得她可怜,想尽可能地让她好受些。
她也是夹缝求存。
自知手段心计比不过柳氏,又想保全自己和两个孩子,这才不得已劝原主咽下那些不平和委屈。
其实她觉得,即便是原主,恐怕也未必会责怪吕姨娘不能帮衬自己,兴许她最气恼的其实是吕姨娘没有选择站在她那一边,让她一人孤军奋战。
吕姨娘揩泪的手一顿,倏然抬头,神色激动,眸光灼灼地望向容因:“因因,你不怪姨娘,肯原谅姨娘了是吗?”
容因略一思索,道:“姨娘,我没资格替从前的崔容因去谈什么原不原谅。不过我想,往事不可追,日后弟弟一日日长起来了,姨娘也能有个依靠,咱们都向前看,好好地把日子过好,好不好?”
吕姨娘听完,眼神一黯。
因因的话里,透着疏远,她只说铮哥儿和她,却没有她自己,更像是客套的敷衍。
却不想,她刚低下头去,便又听见她道:“姨娘也不必担心我,我在祁府过得很好。祖母待我很是和善,大人也并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凶残不讲道理。若您和弟弟遇上难处,尽管派人来祁府找我,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上忙的,千万别怕给我惹麻烦便不肯说。”
见吕姨娘一直低着头,迟迟不答,容因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姨娘记住了吗?”
依吕姨娘这个性子,她还真有些担心。
但实则并非吕姨娘不想应声,而是哭得太过厉害。她拼命抹泪,却仍旧止不住一搭一搭地抽噎着。
即便因因一时半会儿不肯原谅,她也不急,她会慢慢等,至少如今她都等到因因主动来关心她和铮哥儿了不是么?
思及此,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破涕为笑道:“哎,记住了,姨娘都记住了。因因放心,只要你在祁家过得好,姨娘和铮哥儿便一切都好。”
吕姨娘话音才落,房门外却忽然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他身量与容因一般高,生得唇红齿白,一张圆脸,颊边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五官与容因生得足有六分相似。
只是他长着一副讨喜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刺耳。
崔容铮一撩衣摆在吕姨娘手边坐下,毫不客气地端起吕姨娘面前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待喘匀了气息,他斜睨容因一眼,凉凉道:“姨娘,你别在这儿听她说嘴。这些年她在府里都尚且对你不闻不问,只知道奔她自己的前程,如今嫁出去了,哪里还想的起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