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手握蜜薯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放到烤炉上,边翻面边哼哼:“又不在,我才不怕呢。”
第四个蜜薯下肚,再来一壶茶,胃里就满了。
老者就着烤炉烘手,微微仰头望着头顶一片梧桐叶,思绪不禁拉回至数年前。
蝉鸣鼎沸的盛夏,少年抱头缩在门板后,脑袋埋进双膝间,哼唧:“老道士,就不能想个办法么?”
苏醒已有两三年,少年还是不能见光,哪怕是月光也不行,能活动的地方仅限于屋内和墓室里,门是一步都不敢出。
他就问山下村民要了几株梧桐树苗。
“办法是有,得你亲自动手。”他把树苗递过去。
少年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种一棵树,上手先断三株树苗,铁锹弄坏两把,就这还说已经控制力道了。后来老道士实在看不下去了帮他种,少年还为此较上劲,断断续续种了一整个夏天才成功种上一株,也就是现在这株。
多年以后,当初的幼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老道士喃喃。
他的手机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款,仅限于接打电话,没有所谓的聊天功能。季夏刚下山那会儿倒是三五不时给他打几通,烦得紧,吃着什么好吃的都要特地打电话告诉他,后来还跟普通人谈起了恋爱,之后联系就慢慢少了,到最近已经有一年多没来电话。
“最近又吃什么好吃的了?”
“恋爱还顺利么?”
“和普通人没结果的,还是趁早散了吧,别伤人家姑娘。”
……
老道士一时兴起,和头顶的梧桐叶说话。
脖子仰累了,转两下收回视线,烤炉里的炭火也差不多烧光了。
夜已深,老道士碾熄剩余一点火苗,穿过院子准备关门睡觉。
这时,自南向北迎面拂过一阵清冷的风,大门两侧栽种的数棵梧桐来回摇晃,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道士循声看向前方,黑夜里陡然显现一抹红,随着那抹红靠近,记忆里抱头缩在门后的少年模样愈发清晰,一如十二年前那般,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林道长。”季夏走到他近前放下手提箱,好看的眉眼微微弯着,“我回来了。”
老道士有些记不清他离开前的样子,只是潜意识中觉得瘦了,温和外表下隐藏的尖锐性子也被磨圆了些,周身气度更显随和,轻松自然。
他没问怎么都不提前打声招呼,笑着冲对方点头,“回来好啊,回来好。”
*
破落道观和季夏走之前毫无两样,只是一走几年,猛然间还是会产生陌生和距离。
季夏与这座道观重新磨合了半夜。
熄灭不久的烤炉再度燃起,老道士又从厨房里掏出两个蜜薯,前两天刚得的肉也拿了出来。
“这是黑猪肉,村里人自家养的,我给做了场法事送了一小块。”老道士佝偻着的背不知不觉挺直,麻溜的除了毛洗干净抹上调料架到烤炉上。
季夏到屋里搬出小矮凳坐在旁边,先吃着蜜薯。
“怎么样?好吃不。”老道士笑呵呵地问。
季夏吃两口点头。
他吃得慢,一个蜜薯下肚烤肉也差不多了。
老道士将肉片进碗里推到桌子对面,“山下好吃的东西多吧。”
“多,不过很少能吃到黑猪肉。”季夏夹了两片,见他不动筷,“你怎么不吃?”
四个蜜薯下肚的老道士吞咽口水:“我……不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