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通简直了,这不是在说他的哪个好友中背刺了他,还是断头而死!?
他又恼怒又惊恐,阴着脸道,“少丞相还是莫要乱言的好!”
徐希笑的高深莫测,“殷县令长可要好好做大秦县令长啊。一念变,万物变;一念成灰,一念成仁。”
殷通心中惊骇,面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鄙人只是一个愚钝的小县令长,听不懂少丞相高深的道法,还请恕罪。”
他一直谨慎,不该有什么蛛丝马迹的。
徐希不管他是本来就有反心,还是后来生出的反心,都不可能再让他坐上会稽郡守的位子,笑容幽幽的望着他离开。
天已经不早了,晚上太湖起了雾,趁着阴沉发暗的天,她还穿着一身月白的交领齐腰裙裳搭宽袖褙子,站在风道门内,衣袂飘飘,笑容诡异,殷通当晚回去就做了噩梦。
他梦见黑雾重重中,他想动却动弹不得,外面一个白色幽魂漂浮过来,危险将近,他心中知道是鬼,就是动不了。
那白色幽魂张口往他脸上吹了口冷气,仿佛说话了,又仿佛没说话,但殷通就知道有一句声音:“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头颅啊。”
突然一声小儿喝喊,黑雾和白色幽魂全部消失不见,殷通也能动弹了,他睁开眼看了下,自己睡在塌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摸了下额头,头发都被汗湿了,他阴鸷着脸起来,心中恨怒,“妖鬼手段,妄想坑害老子!”
又听到外面的喝喊声,好似梦中的那一声喝喊,殷通有种还没睡醒的感觉,起来打开门。
就见一个身体健壮的男童在搬太湖石,一大块沉重的石头,两三大人抬都费劲儿,他一使力就搬了起来。
旁边几个童仆还在惊叹的夸耀,“阿藉真厉害!真是天生神力啊!”
项藉骄傲的挺着胸膛,“我现在已经能搬起三百斤了,等我再大几岁,就能搬动千斤!”
童仆也称赞他,“以后肯定能当个力拔千斤的大将军!”
项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阿藉?”殷通出声唤他。
项藉扭头,看到他,跑过来拱手一礼,“殷叔父。”
“刚才是你在喊?”殷通问。
项藉立马得意的跟他显摆,“我现在能搬动三个大人才能抬起来的太湖石了!”
他一脸快夸我的神情,殷通眸光渐深,刚才他被噩梦魇住,就是阿藉那一声喝喊驱散了梦魇。
望着他壮实高大的样子,已经不像个刚十岁的童儿,殷通笑容满面的拍拍他,“阿藉真是太厉害了!昔日力拔千斤的天生神力者,都是自带神威的,你将来长大必有大成就!”
项藉笑起来,也认为无人能比得上他。
殷通又问他,“你叔父呢?”
“叔父起得早,听殷叔父还未起,就去了对面书厅。”项藉回话。
“好。”殷通点头,叫来童仆吩咐,“给阿藉拿些麦芽糖来吃,再去庖厨吩咐
(),朝食做几道阿藉爱吃的。”
“我要吃烤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加了蜜浆的烧肉!”项藉一听,就不客气了。
殷通笑呵呵的应声,“好,都给阿藉安排上!”
童仆们疑惑,怎么主家今日对项藉这么好?
项藉还当自己搬起大石头,让殷通也敬服他了,所以给自己拿麦芽糖,又做好吃的。
殷通找到项梁,就跟他讲了自己见徐希的事,“她说那话,估计是有人私下告状,你们叔侄这段时间门还是避一避。”
项梁眸光冷蔑,“就算告状又如何,我和阿藉现在有正经的验传,谁敢置喙,说我们什么?其他贵族士子们都还好好地在自家产业上过得好好的,哪里碍着事了!”
“你们确定不避?”殷通又问。
“仲焦,你多虑了。须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和阿藉就在这,保管让那徐福从我跟前过,都认不出来。”项梁笑呵呵的拍着他。
殷通想了想的确是,只是心下有些不安,叮嘱他,“那你千万多防备,不要松懈了。”
项梁点头,“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讨个职位,免了徭役。”
殷通听此有些犹疑。
项梁劝他,“那徐福再也想不到,我在县吏中当着官了。”
殷通考虑片刻,“那让阿藉先安生些时日,不要往外跑,也别在外展示自己的神力了。我听徐福修路的时候到处搜罗贤才士子,不论男女,还有年少的聪慧学子,让她看到阿藉的神异,必会找上门。”
项梁笑着拱手,“职位的事拜托仲焦了,阿藉我会管好他的。”
水泥路的规划已经定好,宣传已经铺设下去,从会稽郡开始征发大量的力役。
先征的就是项梁和项藉所住的乡镇,徐希早就已经拿到了各县的户籍,她手里有调令,还有甲兵人手,“直接给我征!谁也跑不掉!”
项梁还没来得及当上县吏,就被征了徭役。
看着征发的甲兵,项梁脸色阴沉难看,给其中几个同伴的人使眼色。
立马有人嚷喊起来,“之前征夫也是提前通知了,没有这样强征的,这次怎么会如此?”
“听说少丞相是个仁善的好官,怎么征夫是这样强征?”
甲兵脸色一冷,“少丞相命令,尔等胆敢置喙?”
看他们都老实起来,另一个甲兵笑着解释,“宣传标语早就发下来了,征夫的调令也早就下到县里了,这抽签先抽到了吴中县,县令长未通知你们吗?”
徐希早就一套流程做熟了,还没修到会稽郡,姒染和陈沅就按照旧例给会稽郡发了通知和调令。
三个月前的调令了,但县里没有具体确定征夫日期,就以为只是提前通知做准备,也就没有给他们提前通知。
底下的百姓也都习惯了服徭役,习惯了上层蛮横不拿庶人当人看,很快收拾了行囊。
两个甲兵还跟集结的众人解释,“少丞相仁善,待力役们是真的好,不仅能吃饱
() 饭,菜里还有肉腥。之前得了陛下赏赐,半两没用,都买上大肥猪给力役们加餐了!大厚肥膘的白切肉,油汪汪的卤肉,吃过的都夸。咱们这一批可能要干到过年,到时候同样有加餐!”
力役们皆是一脸不信,能上来强征的人,还仁善?还加肉腥?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服完徭役回家来呢。
项梁面色阴沉,趁着人多混乱,就想逃。
“谁要是逃跑不服征发的,抓住黥刑,罚三年苦役。互相隐瞒不告发者连坐。告发者有赏!”甲兵高声提醒。
几个人掩护项梁逃跑。
其他人看见了,对上杀气的眼神,也不敢吭声,赶紧躲开装作没看见,只要不吭声,谁也不能说他们看见了。秦法严苛,但他们也不是不能反抗的,告到县令长那里,县令长是个好官,也是向着他们的。
徐希领着管禾,管猗,一身洗到发白的粗麻,背着药箱走乡串村给人看病义诊,买些农人家自己采的药草。
“阿希,这吴中县的农人们称赞县令长是个好官,说起秦法却讳莫如深。”管禾长得个圆嫩脸,一向显的单纯年少,打听消息都很得心应手。但这吴中县却遭了难。
“殷通这县令长当得不错啊。”徐希称赞。
“就连县吏也问不出来朝中发的邸报有没有贴,有没有推广。”管猗沉声道。
徐希点头又赞了句,“挺团结的。”
“要是等他坐了郡守,长久经营,把整个会稽郡都变成吴中县,那要起兵谋反,简直如有神助。”管禾瞪她。
“先等我抓个人。”徐希盯着小路上一身巫医打扮,却急行赶路的身影,两眼发亮。
她速度很快的跑过去,“巫医!巫医!我是疾医啊!卖药吗?”
项梁换了装,脸上涂抹了泥彩,头上戴着插羽毛的帽子,衣衫也是拖拖拉拉的,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看着突然跳出来拦路黑瘦少女,一摆手挥开她,“滚!不卖药!”
“别走啊,我这里可能有你需要的药,我跟你换!”徐希笑着拉住他。
项梁眸光一凝,落在她龇着的大白牙上,瞬间门心下猛缩。普通庶人即便是医者也不可能养出这样一口洁白无垢的牙!
他下意识的就推了徐希一把。
徐希顺势倒在了路边,就开始喊,“你怎么打人呢?打人啦!打人啦!巫医打人啦!救命啊——”
项梁立马就跑。
被一旁冲过来的管猗一个飞踢,踹进了水沟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殴打百姓,该当何罪!?”
他一脚踹的不轻,项梁即便习武,也顶不住他那一踹,胸膛仿佛裂开一样闷疼,又栽在水沟里。心下大惊,知道坏事!忙不迭的爬起来就跑。
徐希坐在路边,还在叫喊,“哎呀!巫医打人了!他是不是干了坏事?还是偷了东西啊?快来人啊!”
但她这一嗓子在吴中县嚎的不管用,秦律推广到位的郡县,要是碰见这种情况,不出面救人会被罚,大家听到都
会冲出来。
这里有人听到了(),反而急忙躲了起来。
项梁心里恼恨极了⑺()_[()]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慌不择路的跑。
管猗运气飞快的追上去,“打了人竟然还想跑?我看你跑哪去!”
上去又给他两脚,狠狠踹飞出去,再次栽在了水沟里。
这回项梁半天没有爬起来。
管猗神色一变,抽出长匕首,上去抓他。
项梁抽出匕首就朝他刺来。
管猗匕首比他长,又事先防备,匕首尖直接抵住他的脖颈命门,另一手快速翻转,脚下踢在膝盖穴位,直接下掉了他的匕首。
“她撒谎!我根本没有打她!我是巫医,急着给人看病的!”项梁脑中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管猗卸了他一条胳膊,冷声道,“拿你的验传来。”
项梁忍着疼,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根验传给他看。
“项琼,农人,良籍,可没有记载你是巫医,有行医资格。”管猗冷呵。
“我是有些天赋,还没有来得及在官府录入。”项梁狡辩。
“那你去谁家看病?”管猗又问。
项梁想说殷通,但想了想又改了念头,“到陈郑家里,他说这几天总是梦魇,让我去瞧他。”
徐希已经起来,也不拍身上的土,过来指着他,“你就是打人了,不承认也是打人了,我身上摔倒的土印子,还有你推倒我的事,证人都看见了。”
“我真是急着赶路,我可以给你赔偿。”项梁盯着她低声下气的道歉。
“道歉要有用,还用律法做什么?把人打了,钱偷了,人杀了,只要道歉就行了?犯大罪就重罚,犯小罪就轻罚,但不能让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当没发生!”徐希朝他怒哼一声。
“我可以赔偿你金银,你行行好,我真是急着给人治病呢。”项梁抹了把眼,似是难受急切的要哭。
徐希扯着嘴角嫌弃,“你是不是不懂秦律啊?律法可规定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哭了要送官府。”
项梁咬牙,心里怒骂。
徐希撇着嘴上下打量他,“你说你是巫医,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看回不回得上来。”
“小儿夜惊,尿频如何治?”
项梁哪知道,但他装巫医也不是白装的,“是沾染邪祟了,祈福,跳大傩,喝上三碗符水必好。”
“你还真是巫医啊?巫医打人罪加一等。”徐希瞪着他胡扯。
项梁虽然对秦律鄙夷不屑,也不是一无所知,巫医打人哪来的罪加一等,就是在吓唬他。
“那边急着让我去看病,耽误了病情,对方要是死了,可就是你的责任了!到时候我告到县令长那,你就是害人命,是要被腰斩的。”
徐希吓的变了脸,“哎呀!真的吗?”
“是真的!”项梁肯定道。
“那不行!那肯定不行!不然就知道我偷着跑出来了。”徐希皱着眉小声嘀咕。
项梁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 只想赶快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