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璃月境内的一处荒谷。
相比于璃月其他的土地,这片地域总是在奏着乐。
雷声做它密集的鼓点,呜咽的风声吹过零星荒树,让那些瘦骨般的枝桠做声带,嘶哑出哀凉的和声,再使翻滚着的浓墨一般的云层永久不歇地起舞,靖世的九柱就默然矗立在此,这座山谷怎么能陷入寂静?
摩拉克斯坐在悬崖边,看向自己亲手布下的九座石柱。
岩神在闲暇时总喜欢出门走走,用自己的双足丈量璃月的大地,今日也是如此。他只是顺着心意漫无目的地四处漫游,总归这璃月的大地每一寸都深得他的喜爱。
于是这次他走到了翠玦坡,靖世九柱近在眼前,神明席地而坐,听雷声和风声在耳中鼓动。
靖世九柱上方的天空永远阴沉,在战时,这是摩拉克斯很熟悉的景象,魔神间的争斗总是引得天地色变。镶嵌在柱中的追叙之石凝结的是无数捍卫璃月的英灵的记忆,想来他们正对着这天威谈笑自如。
他出神地放空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枯黄的草被鞋底踩过,沙沙作响,这脚步声有些犹疑,听得出行走者心间满溢的困惑。
摩拉克斯没有回头。
他难得犯懒,坐在峭壁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愿意起身,只是听着身后的来客一步一步接近自己。
他听见一道年轻的声音,带着迟疑轻轻地说出那个名字。
“钟离先生……?”
“……”
摩拉克斯微微侧头,“我并非你所熟知的那个人。”
“咦?”
身后的少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小心翼翼地打量过眼前的背影,虽然衣着不同,但那缕掺着金黄色的丹霞发尾,庄然的气势,以及温和低缓的嗓音,无一不属于记忆里的那位年长者。
但钟离先生总是有许多秘密,已然成熟起来的少年心想,无论这些秘密能否得到解释,钟离先生身上的、如同大地一般广阔绵延,又如摇篮一般柔和无声的气息总是不会变的,在这样的气息面前,任何秘密都显得不重要了。
在他面前,年长者继续说话,他伸手拍了拍身侧的松软的土地,温声建议:“既然来了,不如在这里坐一坐。”
灶门炭治郎应声上前,放轻了动作坐在神明身旁。
他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现在不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这里的天空太过低垂,一草一木都像是祭奠用的墓碑,拱卫着下方的九道枪尖般的石柱。
那些石柱的柱身上布满了金黄色的裂纹,仿佛金黄色的血液随时能从中溢出来。
连带着身边的,永远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的钟离先生,都像是在感怀什么难以挽留的、已经随风逝去的东西。那些浅淡的哀楚弥漫进空气里,或许连这哀楚的主人都没察觉到他正在无知无觉地怀念着某些事物。
于是少年人安安分分地坐在那
里,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背,看起来比下方的石柱还要笔直。
“别太紧张。”他身侧的年长者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来自异世的客人,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异世?”灶门炭治郎控制不住地后仰了一下,茫然和震惊像空气撑满气球一样充盈在他的眉眼间,“原来这里是异世界吗?”
少年人艰难地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万幸灶门炭治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缓过来,“我应该是能回去的……吧?”
他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摩拉克斯侧头看他的神情,心里突然松快了一些,“至多也不过几天时间就能回去,不必担心。”
灶门炭治郎松了口气。
他鼻翼抽动,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已然和缓下来,虽然依旧凝重,但不再掺杂哀思,更有甚者,他的鼻尖捕捉到了一缕香气。
那是一股浓郁的、清甜的香气,就像女孩子们常用的脂膏,却更加幽雅,飘飘渺渺如雾里看花,仿佛跟着这缕香气走,就能抵达某处高远的仙境。
而这缕香气,就从身旁的先生身上飘飘悠悠地传了过来。
猛然想起曾经在花街男扮女装的经历,灶门炭治郎再次端正坐姿,脸色严肃,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