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轻缓的风声,因着脑子里事情多,一时有些难以入睡。
每当他思量问题的时候,手上都会不自觉摩挲那串粉碧玺上坠着的小福瓜,这手串他带了多年,反而愈发光华莹润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关头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原本他无意参与立储之事,这几年在他的有意维系之下,和两位殿下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交好却不过分亲密。
贾环本想着,日后无论是谁被立为太子,对他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但如今却不能这么想了,依眼下的境况来看,水铮继位才对他往后的仕途最有利。
只是这样的话……往后需要思量的事就又变得多起来了。
“烦死了!”还不如不知道!
宝玉迷迷糊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环儿……是不是做噩梦了……”
贾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嗯,没事儿,二哥哥睡吧。”
他忿忿翻了个身,把枕头抱在怀里狠狠锤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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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陵住在众大臣所在的北营,因着上头的吩咐,才准许他如今一个人单独住一顶帐子养病。
这边看管得严,好在贾环来看他算是名正言顺,所以也并未惹人注意。
“你的伤可怎么样了?我前两日病着,也不好来看你。”
这帐中布置雅致,屋内燃着的檀香却带着一丝内敛的深沉。
既是来探望的,贾环便随意坐在了他床边的一张方凳上。
“这屋里药气重不好闻,外边又不安宁,我原以为您不会来了。”杨陵抿唇笑了笑,他的伤确实重,现下面色也不好,显得气弱而血虚。
这话说得不实诚,贾环也没当回事,随意道,“我长年累月的吃药,身上的药气怕是比你屋里的还重。”
他自觉说错了话,面上显露出不安,“是我不会说话了,您别放在心上。”
贾环笑了笑,“嘴笨倒不妨事,只要胆子大就行了。”
“若是连命都能豁得出去,那想得到的东西,自然也就都能得到了,你说是么?”
杨陵松了肩胛,面上的小心翼翼也尽数收起,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是、也不是。”
“毕竟常人的命即便是珍贵到只有一条,却不值钱,能换来的东西着实有限。”他抬起眸子看向贾环,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您说是么。”
“是、也不是。”贾环同样如此回复,“常人也分蠢人和聪明人。”
杨陵仰头抻了抻脖颈,发出一声沙哑的喟叹,“那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虽从未想伤人性命,但到底还是让你身陷险境了。”
“你不是没想过要我的命,只是若我死了你自己也活不成,所以当时才来得那样快。”这人还真是十句里头找不出一句实话来,也不嫌累的慌。
他闻言嗤笑一声,“旁人都说,你温和、柔顺、乖巧、良善,看来也没几句是实话。”
贾环只是淡笑着,也没反驳。
杨陵伸手脱了上半身的衣衫,也扯掉了缠在各处的纱布。
他的胸腹和两肩都是虎爪造成的抓伤,胳膊上是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咬伤,即便是已经养了几天,伤口看着仍旧可怖。
至于后边,老虎的第一掌就打在他后背,想来情况也不会好。
“我是算计了你,这些就是我该受的报应。”杨陵凑近了贾环,咧出一个极大的微笑,“但是如今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他的苍白和疯狂都与这清秀的面庞极为不符,甚至是怪异。
“这话差了。”
贾环仍旧坐着,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