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玉歪倒在榻上,“不过你说得也是……这种事咱们还是躲着些好,免得惹祸上身了。”
“是呢,二哥哥今日去见了旧友,可还觉得好?”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白日里赵姨娘写来的信,让李素多点了一盏灯。
宝玉从前在春狩时认识的一些至交好友,平日里难得见,到这儿才得一聚,便笑着和贾环说了。
“姨娘给你写的信好生厚重,也不知是装了几车话来。”打趣了他几句,宝玉便说自己先去洗漱,让他安静看信。
贾环也觉得有些好笑,手上拆开信封将信拿出来看。
前边儿说得还算正经,又是嘱咐他别着了风寒,又是让少吃凉的,俨然一副慈母口吻。
可信纸还没翻过两页,话就开始歪了。
从贾芸媳妇有喜说到赖大家修的园子,又从大观园里小戏子和老婆子打架,说到有人来家中给迎春说亲事……
总之一件比一件精彩。
贾环都能想到自家母亲写信时那生动而八卦的表情。
“呵。”信中所述实在是热闹,连带着都冲淡了阜临围场此时寂静的氛围。
李素见他神情温和,唇角微微勾起,便知他此时心情很好,“公子,先将晚间的药用了吧。”
贾环也没抬头,接过碗几口就将药喝尽了。
他正看到赵姨娘说近来天气渐热,月蜃楼中的花也愈发娇美动人,已采了许多留着做冬日用的香丸荷包。
“哎?”
李素接过药碗看了看,“公子,可是这药哪里不对?”
贾环愣了半晌,才摆摆手让他先下去,“并无不妥,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等公子看完了信,我再拿热水进来给您洗漱。”
等李素出了帐子,贾环趿着鞋走到自己放东西的箱柜旁,在里边翻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个绣着梅花的珊瑚珍珠八仙香囊。
他拿着香囊放在鼻尖轻嗅,复又坐回了榻上,“还真是这个味道。”
那日狩猎,他闻到的雍王身上所带织金香囊的香气,就是绿梅。
去岁冬日里,月蜃楼的绿梅开得很好。
除了留给各房插瓶赏玩之外,贾环还另折了些命人分别送去了定城侯府、北静王府、弘亲王府还有雍亲王府。
那几枝花……拢共也没多少,能做多少东西出来。
也不知水铮用了多久,香气都那么淡了。
宝玉洗漱完换了贴身小衣,绕过屏风就见贾环正坐在榻上发呆,“怎么了?这样出神。”
“没事……”
他随手将香囊和赵姨娘的书信放在一起,“只是想这人与人之间的远近亲疏,还真是难说得很。”
“怎么好好的说胡话了,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该说是我带坏了你。”
贾环轻笑一声,“宝哥哥,原来你也知道呀?”
宝玉红了面颊,“环儿别笑话我了。”他将白日里散放的几本杂书收了起来,“今儿乱糟糟的,你用完了药也早些歇息。 ”
“好。”
赵姨娘的信也算是看完了,李素拿了热水进来。
贾环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细软的宝相纹花罗小衫,“将灯都熄了,明日早些叫我起来。”
李素为他收拾好床铺,“是,公子。”
帐内只余下了甜梦香的味道,引人酣睡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