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大门打不开。
姜岁推得脸都红了都推不开,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发现门锁了。
他听见后面有人不紧不慢向他走近。
脚步声越发近在咫尺。
姜岁抱着自己的书包,紧张地转过身,贴着身后的大门,仿佛身前那个单薄的书包能保护他一样,就是他的盾牌。
在孟从南站定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立刻拿起书包挡在自己脸前,掩耳盗铃般躲在后面。
年纪轻,还是没有经过事的年纪。
但尽管听起来都要哭了,还是在强装着保持镇定,“我们福利院经常有记者来采访,我不怕你,你今天要是对我做了什么,明天就会上新闻。”
“你们这种人最在意这种东西了,但我不怕丢脸,我出去就找警察叔叔。”
“你就完了。”
明明快贴在门上了,
还在虚张声势地威胁着人。
孟从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他语气平静,“门是智能锁,一关就会自动上锁。”
姜岁还躲在书包背后,“我不信。”他的声音有些闷,“除非你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
他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孟从南越过他,把会议室的门开了。
姜岁反应过来后立马抱着书包逃跑,跑了一会儿才发现孟先生始终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会不会真的是个误会?
姜岁有些犹豫地慢慢停下脚步,想起刚刚他似乎还从孟先生的眉眼处,看见一点刚刚被他扔过去的合同纸张划到的红痕。
但对方好像一点都没生气。
他是不是真的误会孟先生了?
孟从南站在那,黑大衣垂在身旁,神情平稳得没有任何一丝变动。
像是早就预料到少年会停下脚步。
他不紧不慢地在等。
刚刚还慌里慌张要跑的姜岁,现在慢吞吞抱着书包转过身,犹犹豫豫的,迟疑地一步一挪地挪了回来。
他始终很警惕,仿佛只要对方动一下就会立刻跑走,但孟从南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等着。
直到少年别别扭扭地停在他面前,语气很轻,声音很小地说了句“对不起”。
甚至还抱着书包鞠了一个躬。
孟从南适时地给了台阶,“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了解资助的事,让你有了一些误会。”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能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清楚吗?”
姜岁脸上火辣辣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他重新坐了回去,但还是没有消除警惕心,时不时看一眼会议室的大门有没有被重新关上。
那份合同又被重新摆在桌的正中央。
姜岁犹豫,“孟先生,为我买房子什么的,不值得。”他很委婉,而且他打听过了,就没有听说过被资助人住进资助方家里的事,还要买房子,一听就很不对劲。
孟从南,“不是为了你。”他语气低沉,娓娓道来,“我的助理应该跟你说过,我回国后暂时还没定居下来。”
“最近有了换个新住所的打算,在资料上了解你还住在福利院里,等你满十八了,福利院应该也不会继续给你提供住所。”
“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你留一间也只是顺手的事。”
只是这样吗?
姜岁摇摇头,“那样太麻烦孟先生了。”
孟从南,“如果你可以自己解决,那我也不会强求。”
姜岁有些愧疚和自责,“对不起孟先生,还是算了……而且每月一万的生活费,太多了。”
他现在每个月八百块钱,还可以存两百块钱呢,一万块可以用一年多了,真的太多了。
姜岁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数,还是觉得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他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孟先生。”
孟从南,“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营养严重不良,有轻微的胃炎,等发展成重病,一万块连十分之一的手术费都够不上。”
姜岁被吓到,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治不好的绝症,面色有些发白地不说话了。
低着头,像做错了事。
孟从南提议道,“这一万块里,一个月只给你两千五当餐费,其他的日用品由我负责派人买给你?每个月剩下的当作你的学费。”
姜岁又在心里算,日用品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剩下七千五,一年就是九万块钱。
这已经够他好几年的学费了,多余的还给孟先生,好像也不是不行。
姜岁迟疑,“学费剩下的……”
孟从南,“暂存在我这里,如果你生病了,可以用。”
姜岁立刻点点头,“我很少生病的。”
那些钱都可以还给孟先生。
孟从南把笔递给他,“签吧。”
姜岁把笔盖打开,茶几很矮,他只能从沙发上下来,蹲在地面上,趴在桌子上写字。
一笔一划——姜、岁。
认认真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还有第二份。
签完后姜岁把自己的那份放进书包里,他抬脸看了眼坐在对方的孟先生,心里有些过不去,“孟先生,你的脸上要不要擦点药?”
孟从南问,“划伤了吗?”
姜岁愧疚地点点头。
孟从南,“茶几左边的柜子有医药箱。”
姜岁自告奋勇地搬了出来,放到桌面上,他打开来翻了翻,找到擦伤的药膏和棉签。
孟从南,“抱歉,我看不到。”
姜岁听出话里的暗示,主动道,“那我帮孟先生?”
孟从南应了一声。
姜岁用棉签沾了一点药膏,站起来,绕到人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有些抖,可能是因为孟先生的气势太迫人了。
他把棉签小心翼翼地按上对方眉眼处的划痕,又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