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普通弟子,或留在白玉京,或分到各州府。
直到一个人进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个沉默俊逸的少年人。
谢卿眠总会在练武场碰到他。
一开始两人一句话不说,各练各的。
少年应该学过一点凡人的功夫,无论是拳脚还是武器都使有模有样。
可惜修行的天赋过于平平无奇。
在同届入门的弟子陆续引气入体的情况下,他依旧毫无动静。?
最终不出所料,大部分弟子都被领走了。
只有少年剩了下来。
但少年似乎也不急,依旧每天来练习外功。
或许是这份与众不同的沉静与冷漠吸引了谢卿眠,他开始与少年说话。
一开始只是互通名姓。
少年自称齐钺。
之后开始每天打招呼。
再后来便开始在结束练习后留下来等一等对方,聊上一两句。讨论的内容或是白玉京事务,或是修行心得,或是个人想法。
少年根骨不行,但悟性却奇佳,对许多事情毒辣的见解。
谢卿眠认为,一个人聪不聪明是很容易从聊天看出来的。少年就是聪明人,而他也是。
身为资历最老的普通弟子,他属实受够了与那些愚钝的后辈打交道。这样一个聪明的聊天对象仿佛是给他的“礼物”,让他可以将无处倾诉的心里话一吐为快。
虽然少年的言辞态度总是尖锐锋利,但这样反倒让当时处于不得志的怨恨中的谢卿眠,产生了对同类的惺惺相惜。
齐钺和他一样刻薄,便代表他们经历过等量的痛苦,
而齐钺的痛苦来源他也能猜测:和其悟性不适配的根骨天赋。
明明智慧能够到更高的地方,却被□□所拖累。
——真残忍。
虽然如此说着,谢卿眠却是幸灾乐祸的心情。因为若非这样,少年也不会和他坐在一起,和他说话了。
他们都是被命运折磨的人,甚至齐钺的未来比他更无望。
他可以对齐钺交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卿眠说了很多自己的事:对周遭的怨恨不满,对娘娘的钦慕而不得,对人世的痛恨与诅咒……
他不是那种能默默将苦难嚼碎咽下,或者沉默隐忍地与苦难相处的人。苦难于他就像藏在喉咙里的刀片,他要吐出来,吐出来才能活。
他太需要向人倾诉了。
而遇到一个让他认可的倾诉对象并不容易。再加上齐钺也确实是个安静认真的好听众。
不知不觉间,他就将除了血脉之外的秘密,几乎全讲了。
甚至没有注意到,齐钺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不过谢卿眠也不是很在意。
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关心旁人的人。
而齐钺的尖锐有时候则会冷不丁地刺到谢卿眠。
比如他那句“你的娘娘如果要你,早就收下你了”,就叫谢卿眠介怀到如今。
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道理。
——娘娘或许不是不想要弟子,只是没有看上他。
但当时他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他承受不了失败,他必须成为娘娘的弟子,他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活在世上的。
终于,第二年。
娘娘表露了收徒的意愿,承诺会在十三宗门的联合大比中,收下取得最高名次,且还未拜师的白玉京弟子。
所有还未拜师的白玉京弟子疯狂了。
而在谢卿眠眼中,这个位置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作为一百多年没拜师,独自默默修炼到化神期的奇人。在符合拜师条件的弟子里,没有人的修为能超过他。
那些不自量力的,幻想能成为娘娘弟子的人,无异于是在觊觎他的东西。
谢卿眠内心涌现出了难以压抑的怨毒,恨不得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好看。
打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根本没办法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