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只要她醒来,无需任何代价就可以终结。
叶伏秋伸手,在发凉的鼻尖揉了揉。
都怪她,没错。
那天争执时妹妹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不是她冲动,不是她怎么都不肯回头等他,就不会有如今家里破败的一切。
她应该负责,也该揽下扛起原生家庭的责任。
即使,她也和所有十八岁少女们一样,有着鸿鹄般高飞的自由志向。
…………
烦扰的梦境没能消散昨天的疲惫,叶伏秋又在床上赖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
今天是周末,她也顺理成章地任由自己颓废一小会儿。
叶伏秋下楼,正好遇到刚接完电话要上楼的保姆婆婆,“早上好,您这是要干嘛呀。”
保姆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了:“唷,秋秋啊,你待会忙不忙?”
“怎么了?”她问。
保姆婆婆说:“刚刚接到了阿醒的电话,他今天在公司,有份文件忘记拿了,他身边的人都走不开,又急用,让我去送一趟。”
说完,她犯难,“可是,今天家里厨师不在,我得准备午饭啊,一会儿祁董和太太结束活动以后要回来吃。”
“我一去一回,有点来不及。”
叶伏秋一听立刻懂了,恰好,因为昨晚的噩梦,她莫名想见祁醒,借他身上的那股安全感驱散一下身心的不安。
“是什么东西?我替您走一趟吧。”
…………
四十分钟后,叶伏秋被司机送到了祁家财团“啟盛”的总部大楼。
叶伏秋抱着一沓牛皮纸下了车,仰头,被眼前这坐落于市中心经济商业区的摩天大楼震撼了。
数十层的玻璃大厦有着独特又简约的建筑设计,像一把利剑从云端坠落,插在这篇寸土寸金的地界上,无人能敌。
大堂进出的人都穿着白领正装,无一不是急着奔赴什么地方,目标明确。
学生打扮的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叶伏秋举步维艰,生怕被当成异类打量。
她小心翼翼挪步,有些不敢进这旋
转门。
谁知一侧的安保非常礼貌地直接为她打开偏门,微微鞠躬。
公司安保的礼仪让她想到每日在别墅执勤的祁家安保小哥,果然这样顾及到每个细节的讲究,都是出自一家呢。
叶伏秋走进大厅,默默靠到一边,拨通了祁醒的电话:“你在忙吗?我已经到一楼了。”
“你下来一趟吧。”她胆怯得恨不得立刻离开。
祁醒接通得很快,环境里似乎有电梯开门的叮叮声,“找个地方等我会儿,我正要下来。”
他一说话,叶伏秋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在不起眼的地方乖乖等着。
没等一两分钟,随着电梯间那边一阵突起的躁动,叶伏秋抬头望去。
没想到祁醒一身黑夹克配白色内搭,穿着运动裤和板鞋,比她更学生气,他微微低头一手拿手机一手抄兜,大步往外跨。
即使他没穿正装,但一路见到他的所有人全都停下脚打招呼,然后再往前走。
“祁总。”
“祁总中午好!”
‘祁总好。’
没人不认识他。
祁醒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也懒得一一回应,笔直往外走。
安保看见他,立刻刷卡为他打开门禁,微微鞠躬。
祁醒抬头看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与叶伏秋对视。
叶伏秋刚要往前迈步,没想到身边沙发候客区三两个男人站了起来。
“祁醒!”
她怔愣,看着他们脸色欣喜地对祁醒招手。
祁醒不是下来找她的?
祁醒瞥了一眼那三个人,径直略过他们,“等着。”
然后毫不犹豫走向后面的叶伏秋。
好友们:“??”
叶伏秋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瞄了他们一眼,“你还约了别人啊?”
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他:“你快拿走用吧,我先回家了。”
“刚才确实急着用。”祁醒沉了下胸口,压着不满,说着:“下面的人效率太低,那个会拖到后面开,不急了。”
“啊,这样啊。”叶伏秋点头,“不过也省得你往家里跑一趟了。”
祁醒回头,看向那三个悻悻尴尬的人,招手:“过来吧。”
那三个男人看着跟祁醒岁数差不多,穿的也是半正装半休闲,他们走过来,祁醒瞧着朋友身上的西服,无情吐槽了一句:“不知道以为你应聘来了。”
其中一个笑了两声,“拜托,谁敢穿T恤拖鞋进你啟盛啊?!”
祁醒扭头,给她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舍友。”
“待会你跟着我,一块吃个饭再回家。”
叶伏秋恍然想起了他们,只不过三四年过去,她已经不记得模样。
说起舍友,那不就是当初拦住她关心她的那几个哥哥吗?
要不是其中一个热心肠的最先发现
她的异样,或许她也就不会和祁醒再发生最初的交集了。()
也就不会有那些支撑她三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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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前这些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但叶伏秋心里感恩蔓延,扬起温暖满溢的笑:“你们好。”
好久不见。
祁醒睨着她,纳了闷。
跟陌生人笑这么灿烂干什么?
那个叫张朝的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模样,他看着叶伏秋和祁醒,一笑开玩笑:“一块儿呗小嫂子!我们这些年都没见过祁醒交女朋友,没想到他一憋就憋了个大的啊!啥时候喜酒。”
估计是听见祁醒说“回家”这种话误会了。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没想到你小子是宿舍第一个结婚的。”
“小嫂子真漂亮,祁醒你好福气。”
叶伏秋瞬间热了头脑,臊得不知该往哪儿钻,摆手:“啊,不是……”
她还没解释,祁醒就搂住她,给予那几个人一记警告目光,“差不得了,跟流氓似的。”
叶伏秋看了眼他圈着自己的手,腹诽:到底谁是流氓啊。
…………
叶伏秋就这么被祁醒带着去了餐厅,祁醒定了个包间,氛围安静方便聊天叙旧。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祁醒似乎不喜欢封闭的用餐空间,按照他的身份,去哪里吃饭都应该被安排最高级别的独立包间,不过他更偏爱空旷的开放式席位。
叶伏秋在祁醒身边坐下,全程担当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听见他们聊正事。
大概就是祁醒这三个舍友毕业后各自工作了一两年,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认为没出路,就算是高薪工作,但觉得干到死也没前途,所以少年意气作祟,出来组团创业。
他们空了时间,正好过来问问祁醒意见,毕竟祁醒专业能力和眼界都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他的意见肯定比很多人都要一针见血。
中途祁醒出去接电话,包间里一下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叶伏秋还在低头吃饭,顺便看着手机上的电子书,最近她正在看英文原版的《傲慢与偏见》,一看就入迷,遇到不会的词直接查。
另外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汇总刚刚和祁醒谈到的那些细则和讯息。
虽然祁醒没有出手,但他说的话,也是另一种“资源”。
叶伏秋能感觉到,为什么祁醒会把这三个学长当成朋友。
祁醒手握一切财富和人脉,只要他们开口求他,祁醒能给他们最好的创业起步,保他们一帆风顺,这在祁家的势力面前不过是签个名洒洒水的事。、
但这三个学长却没有开口,而只是像在学校一起讨论课题一样,问问祁醒的意见,整合不足。
祁醒愿意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叶伏秋弯起嘴唇,慢慢咀嚼嘴里的虾肉。
他们继续聊。
“话说回来了,毕业这几年,咱都没敢联系祁醒,张朝,你怎么跟祁醒搭上话的?”
() “是啊,不然都不能有咱们这一趟。”
那个叫张朝的学长放下筷子,害了一声,“可不说呢,都是新鲜事儿,是祁醒那天主动给我发的微信。”
另外两人惊讶:“啊?”
“是说奇怪呢,找我也不为别的。”张朝瘪瘪嘴,描述:“他竟然来问我,我当时上大学的时候,准备四六级是怎么背的单词。”
另外两人更蒙了:“啊?!”
叶伏秋夹菜的动作一顿。
“可是祁醒不是从来没为英语发过愁吗?我记得当时上英语课,那完形填空和阅读题,咱们不会做,去问他。”
“对对,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眼神,跟看垃圾似的,还特别不理解咱们为什么会因为这种脑残题抓耳挠腮。”
“他恨不得出生就跟英语打交道了,做题跟喝水一样,没有什么原因可讲解,选这个就是选这个。”
张朝点头:“所以啊,他其实才是最不会学英语的那个人!”
然后他往下说:“我就说,当时时间充裕,我就说我经常看点儿英文小说,哈利波特什么的,遇到不会的词就圈起来。”
另一个人说:“那倒也是,你那时候是英语成绩提高最快的。”
“他还有点不信,问我‘有用?’”
“我说你不信你就去试试呗,但他看英文原著不是跟看中文书没两样么。”
“他也没告诉我问这个要干嘛,然后就问咱们最近在干嘛,我这不就有机会跟他提这事了么。”
几个人正纳闷,张朝看向叶伏秋,搭话:“小嫂子,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叶伏秋扬起摇曳的目光,表情复杂又动容,“我,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低下头,看着手机里的英文小说和标注痕迹,嘴里的果汁顿然变了味道。
对啊,她为什么没有想到……
祁醒那样的资质,本来就不需要特意找方法去背单词啊。
祁醒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她背单词困难的,又是什么时候为了这件事特地去叨扰许久不联系的同学。
祁醒……
…………
午饭吃过后,那三个人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走一步。
门口距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祁醒带着她顺着餐厅外面的小花园散步,走向露天停车场。
叶伏秋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直拿着手机回各种工作消息,欲说还休,揪着衣角的手泛白又搅动。
他们于身份上有难以跨越的距离,他本身又是眼高于天,目空一切的性格。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知道她不喜欢吃炒黄瓜,知道她英语短板,知道她很多很多,她故意隐藏的细小习惯。
把珍藏的《福尔摩斯》拿出来任她图画,为她找到车先生拍视频,为她定制点翠簪子,为她去约意大利工匠做手表作礼物。
就如易慎所说。
如果他只为了想利用她缓解癔症,真的会在她身上消耗这
么多注意力么。
叶伏秋想到这儿,忽然自说自话般开口:“我最近在手机上看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
祁醒的目光没离开过手机,却能及时回话:“回头看完书可以看看电影,还不错。”
“嗯,”叶伏秋眉眼平静,眼睫却泛出些颤,“有一句我挺喜欢的。”
她把书里的原句,一点点复述,或许口语腔调还不够纯正,但吐字清晰:"Weallknowhimtobeaproud,unpleasantsortofman;butthiswouldbenothingifyoureallylikedhim."[1]
祁醒抽出一部分注意力听她念完,略有恍神,再偏头——正撞上她踮脚过来的这一吻。
叶伏秋扶着他胳膊,踮起脚,将所有不安融在动容里,犹豫和冲动相悖又相贴。
顺遂心意,努力抬起身高,唇瓣的温热最终落在他下巴。
亲了他,她终于露出笑来。
祁醒再次被她“偷袭”,充斥意外的丹凤眼比平日怔得更阔,愣住的模样更有一番魅力。
两人在正午明媚下,于无言中,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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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allknowhimtobeaproud,unpleasantsortofman;butthiswouldbenothingifyoureallylikedhim."
(我们都知道他是个高傲、讨嫌的人。不过,只要你真喜欢他,这也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