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平日这位头牌并不算积极,只是今日兴致上来了,白日说要抚琴,晚上又备了棋盘与众人手谈。
下棋的桌子还未布置好,不少来客过来娄念身前与他东扯西谈,荀锦尧顺带被他解了围,没再被几个姑娘扯着纠缠。
但仍有姑娘心存好奇,在底下瞧他悄声议论,见他捧着个杯子无所事事,凑近他问:“公子该如何称呼?”
荀锦尧报了大名,不待再多出言,她们就一拍掌道:“公子的名儿不错,日后我们便叫你尧尧吧,这名字可爱些,定能讨得姐妹们的喜欢。”
“???”荀锦尧懵了。
尧尧,猛一听还以为是喊他名唤苏尧尧的小师弟呢。
不远处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娄念含着笑音,与他招了招手:“来吧,尧尧公子,你到我这里来。”
“……”别人便罢,与苏尧尧有些相似的娄念如此喊他,着实有几分古怪。
荀锦尧心头微妙,见不同角度投来探视目光,想了想,先上前去整理桌面。
实际桌子没那么乱,无非几个空杯跟棋子混在一块碍事儿。娄念想跟他说不用整,话到嘴边他已从桌子那头绕到自己身侧,低头微微凑近。
从娄念的角度,能看见他被发丝遮掩隐有些透红的耳垂。
“……”
“头一局别让我来下,”荀锦尧眼眸不斜,小声道,“你我身份晾着座上宾客,明面上就过不去了。”
“…………”还以为他要干嘛。
他人在虚幻空间,虑事也万般周全,说是不想节外生枝也好,更多还是自小到大受到的良好教养致使。许多人眼里他很体贴,靠得住,性格好,修为高,少有头脑正常的人会不喜欢跟他共事。
但娄念偶尔不想他太有教养,因为所谓礼法与道德会限制他太多,自己想要什么之前,总要先考虑会不会给旁人带来困扰——这样多憋屈啊,闷不死算他有能耐了。
娄念安静地看他,不说好与不好,倏地握住他垂在一边的右手,奋力一扯。
“?!”
衣料擦过露在空气里的手腕,身体重心偏移,荀锦尧仓促地单手撑了地面。
多年习武反应迅速,娄念一字不提醒,他也不至于摔个狗啃泥,但等同于被娄念耍了,责怪多少会有,还不等直身坐稳,就从暗处拍了娄念的手,以示无声的抱怨,但分量不重。
对此娄念面上不显,或说确切些,他就算显了,也被那张薄薄轻纱遮了去。
他的小小报复与捉弄到此为止,再多了,心思慎密的人就有可能察觉异样。
当然也可能根本察觉不得——早在入幻的时候,荀锦尧若能再坚持坚持试探于他,兴许就能发现短短时间,迷心镜幻术并不能拿他怎样。
桌旁的客人开始有了催促。
娄念持扇在下颌轻点,末尾悬挂的铃铛叮铃叮铃一阵响,融入的嗓音清而润:“单是两两博弈枯燥了些,我有个不错的点子,不若分四人一桌,两人共掌一方棋子,一人一步轮流下子,双方交替循环,直至决出胜负,诸位觉得怎么样?”
头牌难得下场给一次提议,众人自不会回绝。有楼里的男子搭把手去各个桌上抓阄论顺序,还有人提了纸笔要为后续棋局押钱下赌。
满屋子的衣香鬓影,欢声笑语,荀锦尧不排斥热闹的地方,坐着看一会也觉得索然无味。
他垂过眸子研究面前那张棋盘,忽觉掌心温热,一侧的右手还被娄念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