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感伤自嘲,不服气以及玩笑统统收了起来。
他整理了衣冠,端着万分的谨慎,千分的谦卑向河岸边缘走去。
本想小心翼翼避开跪在岸上向大船叩首的百姓,不知谁喊了一声,“吴家家主到了。”
百姓们似找到了主心骨,看清楚来人是个胖子,不敢再叫他一声吴胖子。
却让出了一条直接通向岸边的道路,把最靠近大船——在大船上一眼就能看到的显耀地方让了出来。
“哦,几位大人也到了啊。”
萧悠看到府城的官员,嘴角抽了抽,昨儿还在大放厥词,靖王只是过路的王爷。
皇上的口谕在江南这片不怎么管用,他们不敢违抗口谕,可以想尽办法迂回而行。
靖王就算是条猛龙,到了江南也得盘着,让地头蛇几分薄面。
巡抚同知府脸皮很厚,仿佛听不出萧悠的嘲讽。
“恭迎靖王殿下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萧首辅百般叮嘱本官敬重靖王殿下,前两日,本官一直忙着筹备税银,因此耽搁了迎接王爷。”
萧悠暗暗撇嘴,大伯父这个便宜学生可真是深得官场精髓——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旁人。
脸皮厚,唾面自干的人是不是更容易升官?
吴家家主直接跪了下去,不去细数金水城中的衙门中还有哪位官员没到。
端看黑压压跪了一群穿戴官服的人,想必没有几个胆子大不来的官儿。
几家这些年掌控江南官场,喂饱了官员们的胃口,仿佛让官员们为他们所用。
靖王殿下一到,他们立刻在靖王面前表得忠心。
靖王要求他们拿办几家,他们也不会多犹豫。
许是换魏王赵王会让官员们迟疑,偏偏来得是靖王殿下。
皇上运气真是好,这么好的儿子,他怎么就没能捡到呢?
不对,听说靖王身上也留着穆家的血……
最夸张的八卦是闵王凭着年轻时俊美儒雅的外表勾引了大家小姐……小姐怀孕后产子,家族以为耻辱,命人摔死靖王。
可仆从不舍得,偷偷把靖王放到水盆中,沿着河流飘走。
闵王耗费多年才寻到靖王,不愿意同靖王相认,最后还是皇上收了靖王做儿子。
直到闵王没有子嗣,皇上才将靖王还给闵王……
“叔,你不说点什么?”萧悠手肘碰了碰吴家家主的胳膊,嘴向旁边一撇,“这时候你怎么还溜号愣神?
赵家伯父头都快磕出血了,田家献上堪舆图,真没想到曾经皇上遍寻不到的南朝堪舆图最后被田家找到,又在今日献上。
齐老伯——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呐,跪着即兴创作了一首诗词,歌颂皇上丰功伟绩。
啧啧,他们来得并不比咱们慢,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献给靖王殿下的礼物。”
吴家家主并未去看几家主事人的表现,乖顺的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早就料到了,还是那句话,为了活着并不丢人。
当年我们不曾舍身取义,陪着南朝一起灭亡。
又过了七八年富贵的日子,谁又舍得死呢?”
丢掉的尊严同对南朝的忠诚再也回不来了,往日偷偷支持南朝圣主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当他们用银子给自己买了一场报仇雪恨,找回体面尊严的美梦。
就算只是给皇上同靖王添点乱也不算白瞎投入进去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