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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雾青:“……”

她伸手握拳,将拳头抵在咽喉处轻且多少有些造作地咳嗽了一声:“忆者,读取别人记忆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防备着你了,但是——”

黑天鹅:“我没有读取你的记忆,亲爱的,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我来读取呢?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雾青:“……”

不至于……吧。

黑天鹅:“这可太明显了,你表现出焦急的时刻,就是你拿起手机的时刻——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你或许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是,想想看吧,就连我们的星核小姐都能觉察出明显的不对劲来,那么除了她之外的那些人精们是否能够感觉到比她更多的……你猜呢?”

雾青:“……好吧但是我其实……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原本是想的,但是时机不太合适。”

就当是在等待梦主现身时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的小小调剂了,雾青这么想着,对黑天鹅说:“我其实有点……我是这样想的啊,就是原本我应该在我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时候去告白,对吧,这样的话好歹沾着一个感情真挚。”

“但是因为被打断了嘛,那么我总不至于再开窍一次——那、那就只能等到比较合适的时候,然后选择走仪式感这条路了,对吧?”

黑天鹅姿态优雅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

然后她赶在雾青来得及继续往下说之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我的服务业务中虽然包括了代制光锥、记忆读取、相册排版、场景重现、命运占卜、失物寻回……等等,但是帮人对恋爱中的细节出谋划策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的话,喏,那边那个扎着双马尾的,我觉得她比较合适一点。”

雾青顺着黑天鹅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

花火。

雾青:“。”

说真的,在这种问题上如果选择去找花火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头把自己坑进了火坑。

不,这完全就是地狱——这可比火坑要来得恐怖多了。

她想要问黑天鹅“你眼中的参谋僚机难道就长这样吗”,但是黑天鹅已经消失了。

打工鹅也就算了,新业务是绝对不可能开发的。

雾青只能叹一口气,然后宣布果然在这个问题上自己还是得孤军奋战……或者如果砂金看得出来呢?

但是说实话相处模式也没发生什么改变……如果看不出来好像也很正常。

所以果然还是要寻求一个有仪式感的场合吗?

什么仪式感比较好……额、伙同波提欧去把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脑袋给割下来做成花束最中间的主题?

这样看起来就是看起来有点太血腥了好像。

……好像也不是光是看起来太血腥了,它本质就怪血腥的。

雾青将这个诡异的想法按了下去,并宣布这绝对都是欢愉的错,否则她绝对不会变得如此奇怪——她明明从上学开始就是个很温良恭俭让的好人。

当然了,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在背后指指点点地编排她。

——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真是……唉。

不过,虽然雾青在有些时候是个不怎么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她整体上来说还是很聪明也很靠得住的。

她在被黑天鹅示意可以去找花火聊聊之后,就意识到了花火虽然在恋爱僚机方面是个火坑,是一条绝对的不归路,但是在其他方面……或许还是可靠的呢。

就比如说,她那从一开始就开始四处分发的保障互相毁灭按钮,以及,她分明是根本什么线索什么信息都没有调查,就直接知道了要找哑巴当朋友的线索……以及很多重要的情报。

所以,哪怕她在太一之梦中确实睡着了,也很难说她到底是丢脸地真的当了一次假面愚者纯小丑,还是因为她的布局已经完成了,所以可以就像是在度假娱乐一样享受匹诺康尼,顺便享受在这里发生的每一桩事情?

毕竟对于假面愚者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乐子的事情,顶多就是乐子少一点,但是没关系,因为,只要假面愚者出现了,你的乐子就来啦——!!!

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问问花火,哪怕花火一直以来都表现出自己的站队方向是混沌中立,但怎么说呢……

当初负责抱住塔伊兹育罗斯的一条腿,让祂无法逃窜,好让行动速度不够快但伤害爆炸的克里珀一锤一锤地将塔伊兹育罗斯彻底敲散架、就连命途也一并锤成一丝一丝地充当星神们取走的战利品的星神中就有阿哈嘛。

假面愚者再怎么随意欢愉,也要考虑考虑乐子神是怎么想的。

当然了,反手坑神也是很重要的——哪怕一般来说阿哈都不太容易被坑到。

*

花火伸了个懒腰。

她才刚刚睡醒没多久。

运气稍微差了那么点,她选择入睡的地方并没有那么舒服,睁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不仅仅看到了夜空中那如同流星雨一样从星海各处奔赴而来的巡海游侠,还感觉到了来自脖颈和背后的一阵酸痛。

唉,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雾青:“哟哟,看看这是谁来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刚刚升级了的游戏制作人嘛——怎么样,在匹诺康尼玩得还开心吗?这份邀请时不时很棒呀?”

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假装我把‘炸弹’引爆的那场戏,也玩得很开心吧?打算等匹诺康尼这边追究起来之后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在你眼里,花火大人就是可以被这样利用的人吗?”

雾青:“难道不是吗?我觉得花火大人你或许会觉得从匹诺康尼的监狱,应该就是安谧的时刻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那里越狱出来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乐子,你说是不是?”

花火:“……”

花火眨眨眼睛:“哎呀,被你看穿了。好吧,我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不会只是为了聊天,那就说正事吧,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问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答案的,花火大人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话。”

雾青:“黑天鹅将她和你的一段同行记忆送给了在场所有人看——你应该知道那是哪一段记忆,我想要先确认一下:秩序在这出闹剧中,起到的是红鲱鱼的作用吗?以及,花火扮演了花

火的尸体,是否意味着,繁育扮演了繁育的尸体?”

花火:“嗯哼,是这样,但是到了现在才这么问是不是有点迟啦?剧情已经推进到过了需要玩侦探游戏的部分了哦。”

花火:“说白了就是,不管对方想要达成的是什么目的,只要你和对方对着干,就一定能够挫败对方的计划,不是吗?”

雾青顿了顿:“不,我其实最担心的是阿哈。”

花火脸上的笑意就像是被抽了一帧的动画片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是真的暂停了一下,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是如此——虽然随后就恢复了,但仍然可见,哪怕是假面愚者在面对阿哈的问题上也做不到完全的波澜不惊。

雾青:“其实这事怪我,我把阿哈引过来了。”

然后……怎么说呢。

虽然有艾利欧的剧本,哪怕不是很详细的,在场的大家都能够通过流萤摇人到流梦礁那边的要求中看出几分艾利欧没有写出来的前景:剩下的人应该就只需要面对剩下的秩序残党,也就是梦主,顺便将藏在匹诺康尼的繁育给清了了事。

己方都有两个令使在了,巡海游侠可以说是全员集结——这种情况下只要星神别彻头彻尾地复活,直接恢复寰宇蝗灾时候的实力,那就都能打。

所以,其实现在倒也不怎么慌,繁育的虫群再厉害,也得起码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才能有威胁,比如说,坑杀了绝灭大军诛罗的那队虫群——不过那也是在有巡海游侠在外头下套顺便盯着的前提下。

匹诺康尼真要是有那么多的虫群,恐怕为了保证生命的延续,就只能出手将此地绝大多数的意识都直接转变成模因身然后送去受流光忆庭影响最深的星球上生活,而后让黄泉一刀把什么美梦不美梦的全部都给劈了。

星核或许是唯一比较麻烦的事情,但是不管是星穹列车还是公司抑或是博识学会都知道星核的问题,来自天才俱乐部的封印星核的手段也已经推广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现在在雅利洛六号,星核就被封印得还挺好的。

哦对,还有星核猎手,他们是真正的专业户。

但是阿哈还在匹诺康尼。

阿哈甚至去砂金的记忆里面咬了三重眼的地母神一口。

……或许不止一口。

但是现在哲学的胎儿都已经随着星期日被击败而重新沉睡,秩序命途就只是靠着太一之梦响了一声就被重新按了回去,阿哈还打算用那点剩下的秩序回响和那一点点来自埃维金人的信仰做点什么?

雾青不知道,雾青甚至都不怎么敢想。

但是花火的到精神状态非常松弛——都到了她这种程度了,不松弛那是不可能的。

她摊手,态度非常随性,或者可以说是摆烂:

“星神在想什么,你我都不可能知道,谁能想明白星神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什么呢?岚哥虽然一根筋,但是哪本预言集不也说了,猎手要经历三个万年的时间吗?祂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就连仙舟都不知道巡猎的计划是

什么……但祂的目标大概是绝对能够实现的。”

花火:“就更别说是乐子神了。”

“要是祂有什么新想出来的恶作剧,那就随便咯,反正我们干预不了星神,就算退一万步说,真的能够破坏了祂的计划,这不才是最有乐子的吗?”

雾青:“不是,我倒也没有担心这个。”

她叹了口气,将阿哈先前捡了一点秩序碎片的行为通过删删减减说给花火听,然后发出忧愁的声音:“我比较担心的是祂装得太像了,然后咱们身上也跟着一起沾上了点儿秩序的味道,这下真成秩序残党了。”

花火的眉毛跳了一下,但是随后她喜笑颜开,甚至跳了起来:“这不是更好吗?这不是……超棒的吗!”

花火:“以下犯上,把星神推进火坑里面——这个活我超爱的,不管是向集群星之母告状,让祂去把阿哈吞了,还是让老石头或者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均衡星神来管一管,我觉得都很好玩啊!”

“秩序残党”卖秩序,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常规操作呢?

要知道,在星期日的太一之梦中,可是提到了在第七天,被创造的众生向着太一呼告:你以秩序为万民定义,却令我等晓得自己不过是你的傀儡!故在那日,万众集结一心,将神投入毁灭坑中。

雾青寻思着倒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阿哈想要假扮秩序星神的话,最好是能够连死亡也一起扮演一下,那么麾下出现几个会背刺他的二五仔倒也十分正常。

花火:“所以不用担心,阿哈……反正乐子神只要玩得开心就行,给祂铺好了台阶的话祂或许甚至会乐意让这里的所有虫子全都无害化地爆炸了。”

是啊,阿哈确实是……在阿哈顺毛的状态下,祂应该算是阿基维利之外最好使唤的星神了。

毕竟帝弓司命虽然能被仙舟召唤,但是仙舟人多少对帝弓是很有敬畏的,不会有事没事喊两句“岚哥朝这射一箭”。

“等着吧,现在除了等着,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呢?”花火笑嘻嘻,踮起脚尖拍了拍雾青的肩膀。

“其实也是有的。”雾青说,“比如说,你扮演知更鸟这件事是受到鸢尾花家系家主梅芙恩夫人的雇佣,那么,让你来到匹诺康尼,并让你准备了那么多炸·弹的人是谁?”

花火开口,她当然可能不会回答真正的答案——但是就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刻,整个世界都颠簸着、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雾青猛地抬起头。

“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如果你们没有提前发现我们此时仍然身处在梦境之中,那么现在家族一定正在排除万难地召开谐乐大典。那么,也就是那十个系统时的时间到了咯。”

此时,在流梦礁,那因为忆质凝聚而形成的吸积盘,像是黑洞一样的存在,此时的它吸收忆质的速度已然不能够按照大口吮吸来形容了。

忆质几乎是疯狂朝着那个孔洞中涌入——就像是终于破壳了的生命,因为被封锁在蛋壳中而忍受

了过久的饥饿,此时终于顶开那层封锁,于是开始鲸吞起了一切能够填充自身力量的东西。

整个建立在如此忆质上的梦境都因为这巨大的动静而摇摇晃晃。

而一直站在观测台上计算着忆质流速的科玫没有像是其他人那般惊慌。

“是对的……是对的……”

她看着那着扩张速度甚至不算快的黑色的孔洞,以及它四周延伸开的那条蓝色的、象征着忆质的光带。

随着构建起偌大梦境世界的基础分崩溃散,上方金色的美梦已经开始朝着下方掉落。

花火再一次伸了个懒腰,手中出现了一枚保证互相毁灭按钮,然后按了下去。

已经随着太一之梦的结束而被悉数唤醒,并且全都暂时挤到了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这个算是中转站的单独梦境之中来的客人几乎是胆战心惊地通过一些小小的可以看向外头的窗户,看到了巨大的金色的美梦朝着“天空”中坠下去的样子。

很反直觉,但是那种垮塌的感觉产生的天灾之意味几乎是光用眼睛看着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也会在下一秒被毁灭,就连呼吸的本能都在这一刻被压制住了。

但是那些高楼、那些筑梦师们建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大沉重的梦境却没有直接栽进流梦礁中,因为接二连三的□□从匹诺康尼大剧院中开始炸起,而星核那卓越的放大的功效直接让这场爆炸将整个正在“上坠”着的美梦给连锁着炸成了无数的梦泡。

和那些实打实的建筑不一样,失去了筑梦师力量稳固着的梦境中的一切都可以被还原为全无重量、同时也很不稳定,会很快融入普通忆质中去的基础“元素”。

蓝紫色的梦泡,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吹泡泡机对着这些梦境猛地吹气,将一大片一大片的泡泡在掉落的过程中逐渐就破开了、消散了。

科玫有些惊愣地看着在刚才那几乎是毁灭性的一场爆炸后,突然变得异常美丽的天空。

她抬起手,俄而,一枚浅紫色的梦泡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指尖。

小小的,在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彻底消散。

*

——正在前往流梦礁这儿的筑梦边界的一行人当然也会看到刚才那盛大的一场“烟花”。

银枝不由得出声感叹:“哪怕是消亡都是如此的美丽……”

他感叹了声:“只是不知道在这场灾难之后,匹诺康尼的人们又要何去何从。”

相比起看更多的美丽,很显然还是朝着边界出发,寻找虫子的迹象更为重要一些——哦,当然,或许随着上方美梦的崩溃,他们会更容易遇到虫群一点。

前方,梦境已经逐渐可以感觉到荒凉——这象征着筑梦师们尚且没能将自己的设计朝着更前段的位置推进,也没能将那些无序的忆质调整为能够承载美梦的有秩序的空间。

而在这片灰暗凋敝的前沿,站着一位套着石膏头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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