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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流梦礁,在居住于此地的那些人口中,这个地方的别名是清醒镇。

明明都是建立在忆质上,诞生于原始梦境之中,但是匹诺康尼的十二时刻就和它称呼截然不同。

如果来到这里的人同样对克劳克影视乐园也有一定的了解,并且对钟表小子系列作品印象足够深刻的话,那么ta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称呼某种意义上算是匹诺康尼十二时刻的反义词。

钟表小子保护着整个美梦小镇,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抵抗着觊觎着美梦小镇的石头老板。

美梦镇,清醒镇。

光是这两个名字就够有深意的了。

黄泉这一次拔刀的动作是带着几分温柔的,她甚至在将手指搭在刀柄上之后,还调整了下手势,感觉了一下: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来降低伤害同时还能将虚无的力量挂到对方身上去。

这样做的结果也还挺好的,至少没有白费力气——砂金就觉得这一刀比起先前在那个阿哈弄出来的梦里面他所对抗的一刀要轻多了。

在巨大的黑洞和海的那个空间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他甚至没有看到卡卡瓦夏——一个身影都没有,下一秒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流梦礁了。

阴沉沉,甚至在没人的角落可以被称之为阴森森的地图,狭窄的、金属感非常强烈的空间。

萨姆这套机甲几乎能够将整个巷子给占满,不管是转身还是做一些手上的动作,都会被限制住。

砂金按照自己的记忆,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在他往前走的时候,银枝也传送到了流梦礁这处梦境中来。

他和另外两名队友不一样,他算是个大大的“良民”——而良民是以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方式被传送到这里来的。

因此,他看着一旁的路牌,问砂金:“砂金先生,您前方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车站,路牌上还用红色的油漆划了一道线,我猜测……这是提醒人不应该往那里走的意思?”

砂金:“对,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要去的确实是那座废弃的车站,纯美骑士,我认为你也需要来一下,我听说你与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同行的那一次就是遇到了真蛰虫,想来会有经验一点。”

他走动废弃的车站站台边上,沿着长椅横排的方向朝着边缘走去,然后停在了一处漂浮着很多紫色忆泡的位置。

他指着其中最大的一个,说:“它被触碰之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散,为了保证大家都能看到,一起?”

银枝面露严肃:“好的,我没有意见——是虚无的力量让你们感觉到了这里有什么?”

砂金:“差不多吧,还有一点小小的经验。”

像是翅膀震动的声音随着肢体接触上忆泡的动作而出现在大脑中,连着两次,明明应该是很诡异的场景——尤其是将这声音和昏暗的、灯泡都已经快要彻底灭掉的废弃车站联系在一起之后,但是人心中却意外无法对此生出哪怕半分的恐惧或者警惕。

这种状态本身

就很不对劲。

银枝是很有战斗经验的,和银河中的一切罪恶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他非常清楚当前这种情况意味着怎样层级的危险,于是骑士的长枪就这样在晦暗的光线下猛地刺出,对准了前方出现的生物。

在他眼中,那是一只纯美的呜呜伯,软乎乎,是非常纯洁的白色。

它的眼睛是垂泪欲泣的眼睛,带着一种可怜的、被冤枉被威逼的楚楚感。

呜呜伯发出了让银枝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儿发颤的音调,但是银枝握着枪杆的手并未松懈。

他问:“两位朋友,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流萤和砂金的声音在他左右两边先后传过来,但是说出的答案是同一个:“真蛰虫。”

银枝:“果然。”

他先前在列车上看到的那只真蛰虫,它就变成了呜呜伯的模样。

他此时的站位比起流萤更加靠前一点,长枪也确实已经到了和真蛰虫之间没什么距离的远近,于是银枝直接动手,没有给别人留下插手这场战斗的机会。

每一天都会被手帕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拭到闪亮发光的枪尖猛地扫开一道半月形的银白色弧线,它擦着真蛰虫体表的硬壳而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乍一看并不非常显眼,但是在真蛰虫动起来后可以看出其深度的、杀伤力并不小的伤口。

枪尖上沾到了少许粘腻的、或许带着颜色但是在当前这样光线不足的环境下确实很难看清楚的□□。

银枝对此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毕竟是个颜控。

“小心。”

砂金打了个响指,一层金色和绿色交织的护盾很巧妙地在那只真蛰虫长大表面参差不齐的血口张开的时候,覆盖在了三人身上。

真蛰虫吐出的腥臭的攻击、它那快速拍打着的鞘翅上头撒下来的致幻效果强烈的翅粉,还有那在虫皇尚未陨落的年代可以让有机生命、无机生命,甚至只是流水线履带上的一颗螺丝都产生“我是一只虫子,我要加入虫群,融入我的家族,成为其中一员”想法的传染性极强的孢子。

这些全都被及时地拦挡了下来。

银枝感慨道:“多谢你,朋友!”

砂金和这位说话习惯略微有些夸张的纯美骑士相性其实蛮好的。

他也挺擅长说那样好听的、夸人的话的。

“不谢,朋友,这是身为你队友的我应该做的。”

虽然存护的基石是已经没了,这下彻底从能够借来令使的力量变成了纯粹的、中等偏上还没那么能打的命途行者的水平,但是一只真蛰虫的一喷倒也不是太难拦下。

“小意思罢了。”

“你谦逊的美德是多么的高尚,我的朋友,我看到了纯美的光辉在你身上绽放!还有,我们的友谊之花也是如此!”

流萤混在这两个人当中,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如果是卡芙卡来这里就好了,她肯定能完美融入这种“美极了”的氛围,实在不行的话卡芙卡还能

用“听我说,都给我闭嘴”把他们给压下去。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银枝的长枪已经将那只真蛰虫钉死在了地面上。

它的生命力过强了,以至于就算此时枪尖已然将它身体的一半都给剖开,它的鞘翅仍然还在顽强地扑扇着。

“我们得处理一下它,否则它的翅粉会传播得更广,而这些黏液……也一样不是好东西,最好别让这里的人和这玩意打交道。”

流萤说。

身为格拉默铁骑的最后一员,她最清楚要怎样做才能对付这些虫子,这几乎是她从出生到几年前生命中唯一的目的、和唯一的意义。

流萤:“让我来吧。”

火焰从机甲的掌心中喷出,不多,就一簇喷得比较急促的火焰吞噬了地面上已经躺着的、垂死挣扎的真蛰虫。

火焰点燃了真蛰虫的内部,火焰很快将翅粉、黏液……全部燃烧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具空空的壳子,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最后也变得焦黑了。

燃烧起来的那些黏液散发出了一些味道,转瞬即逝。

砂金觉得自己闻到了一点橙子的味道,很少一点,但是并非不存在,好像还有一点……其他热带水果的味道。

“这玩意的味道……让我联想到苏乐达。”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萨姆没有回头,但是流萤回答了砂金的问题:“嗯,是的,苏乐达里面有一些真蛰虫……的添加,所以艾利欧在让我来之前,特别提醒了我不要喝苏乐达。如果是足够古老的、里面添加了梦见草的就还好,但是如果成分没有梦见草的话就……”

“……还好我没怎么喝苏乐达……但我现在怪想吐的。”

砂金的脸色一下子白下去了一层。

“我忘记我喝了多少瓶了。”

流萤:“……节、节哀。”

银枝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才刚刚来到匹诺康尼,也没有碰过苏乐达——这种甜味的、让人放松的饮料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修行中的一点小小点缀,但是如果太多了就会变成他追逐纯美的阻碍。

“比上次我在星穹列车中遇到的那只难杀。”银枝低头看向地上的真蛰虫遗骸,他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丑陋的生灵似乎还在进化——上一次在列车上,它们就能够对我交代遗言了,而星际对于虫群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是它们没有智能。”

“本来,在繁育陨落之后虫群却没有彻底消散,这本身也就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它们还在继续进化也挺正常,世界上没有生命是完全不进化的。”

砂金:“公司毕竟是在寰宇蝗灾后期的时候崛起的,况且繁育还是被琥珀王给弄死的——公司花了大价钱从黑塔女士手上获得了天才俱乐部的诸位通过模拟宇宙推测出来的结论。繁育命途中集群的概念被希佩取走,而站出来发起这场神战的秩序也在随后被希佩兼并吞噬,所以……怎么说呢,同谐大概可以算是整个寰宇蝗灾中最大的获益方,但是那时候祂

毕竟还是一位年轻的星神。”

或许此地同谐的力量,严格来说是那种家庭的单位构建模式,本身也能够为虫群提供一些……小小的概念上的支持也不一定。

“家族之中还真的是……什么都藏得下去,也确实,都无所不包了,包容几个叛徒也很正常。”

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比如说这会儿,我就会觉得如果是秩序的话也挺好——至少秩序容不下这些虫子,我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到底有没有喝下里面加了料的苏乐达。”

银枝试图劝他别担心:“天才俱乐部第五十三席余清涂女士也曾经用和虫群有关的东西调配出了一款名为粉红冲撞的饮料,并将它赠送给了阮梅女士——如今它也算是在奇物列表上。”

砂金叹息:“知道别人喝过并不能打消掉我的痛苦……出去之后我得预约一下仙舟的挂号。”

他虽然因为这个问题而痛苦,但到底并未在上面纠结太久,而是指向流梦礁这座废弃车站的对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流梦礁的废弃区域,那边的边界也靠我们更近一点,走吧,往这处梦境的边界去。”

“嗯,对,梦境里……我忘记是在哪里了,有一个家族筑梦师,他在筑梦边界遇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疯了’,有人问起,他就说自己看到了蠕动的、活着的紫红色的腔壁,很有弹性,会时不时发出颤动。”

也有可能是在流梦礁,但是砂金经历过的嵌套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偶尔记不得也正常,况且这两位临时队友也没一个会那么较真地搜查他说的话……吧?

“所以我们得往梦境的边沿去找。”

毕竟流梦礁也是由筑梦师们建造起来的,而且它刚好和黄金的时刻互相形成倒影——它的边界大概和黄金的时刻中的筑梦边境区别不是很大。

*

而在另一边,雾青靠着游戏沙盘把就那样自由落体往下掉去,甚至连翅膀都没想到可以张开后努力扑腾两下的小鸟兄妹捞了起来。

一个两个的,全部扔到医院里面去。

沙盘游戏此时已经解除了,虽然她仍然在扫描着整个梦境——但是在星期日的太一之梦中出现过渡鸦成片地掉在地面上死去的样子。

那梦主的使者,他的耳朵、眼睛和嘴巴当然不可能自尽在星期日面前。

他只是要脱离星期日的梦境而已。

雾青觉得渡鸦成片死去应该是梦主自己的安排,毕竟如果是星期日的话,他大概会更想要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太一之梦中,维持那万世不变的安宁和幸福。

雾青甚至觉得有一定可能:这家伙兴许是借着多年来在匹诺康尼的多方面经营,已经将自己藏进某个角落里面去了。

总之,在对方确实也有力量从游戏沙盘外影响内部的情况下,她再维持着游戏沙盘也起不到太大的保护作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当初的砂金一样被她手动第一时间拦截力量保护起来的。

那就干脆解散

了算了,至少这样的话,她还能分出更多的精力专门蹲着那个大概率应该也能够让自己短期内爆发出令使级别能力,或者干脆就是令使的梦主。

……嗯,太一之梦里面还说了歌斐木不是一代梦主,而是二代继任的,或许还有一代梦主这种恶心的老不死玩意。

这玩意还和一般的敌人不太一样,雾青原本是比较自信的:因为她能在敌人身上留标记嘛。

就像是gm亲自下场给敌人挂个红名。

然后只需要追着对方打就行了。

但是,梦主这玩意恶心就恶心在,它的意识有很多个。

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中,他已经做到了让橡木家系的那些人的意识全都能够为他所用,而当标记留下之后,他只需要舍弃那个被他“夺舍”了的橡木家系的成员就可以了。

雾青也因此追不上他,完全抓不住,只能等他再一次像是打地鼠的场地中那狗狗祟祟冒头的地鼠似的探出一点来,然后抓紧时间赶快打。

不过,她也由梦主的这个能力感觉到了一点繁育的味道——虽然说将匹诺康尼和繁育这个概念命途联系在一起这件事本身看起来很离谱,甚至离谱得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如果仔细去想去分析的话,会发现……

线索好像会越找越多。

集群……高度控制……橡木家系现在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像是个大写的虫群——或许繁育星神以及虫群本身都没有这样的意识,毕竟虫子就算再怎么进化、再怎么于短时间内增强智慧,也无法在那么几个琥珀纪的时间里就进化成可以和人类中的那些老阴逼们过过招的权谋大师。

但是正如部分研究星神之人根据目前已有的资料做出的推断那样:

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在最为强大的时候甚至让繁育命途压迫到了其他星神的命途,几乎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但它从诞生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甚至于一些更偏向于阴谋论的学者当前给出的观念是,繁育只是一个棋子,祂从生到死,不过都是对秩序的一场算计——真正要在这场争斗中死去的星神是秩序的太一。

这一次很有可能也是一样。

说回橡木家系——虽然其中有很多人都对此全然不知,完完全全就是受害者,但是……

他们要是真的被利用起来的话,能够造成的麻烦也是真的很不小。

烦死了,抓到梦主之后能不能把它吊起来捶啊?

最好是能够把幽囚狱里面的那些专业设备借出来用用。

黑天鹅在一旁幽幽地说:“一脸烦躁的样子,你到底是因为被梦主烦到了,还是因为保护不了某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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